他拿了一把狙擊槍，正在瞄準。
“有狙擊手……”
寧澈回過頭來。
就算是蘇七，在這樣命懸一線關頭也有點動容，寧澈摟著他脖子往前遊，整個身體都被他擋住，狙擊手如果開槍射殺，除非子彈穿過蘇七身體，否則不可能射中寧澈。
但是，狙擊手開槍了。
蘇七隻覺眼前一黑，整個人都被按進了水裏，而覆蓋在他身上的，是寧澈的身體。
海麵上暈開一大片鮮紅血液，從黑暗的海麵下往上看，鮮豔得像開了一朵花。
蘇七覺得身邊的海水暖和了不少。
然後他才想起，這是寧澈的血。
-
在很多年後，蘇七仍然記得這個黃昏。
冰冷海水，在黑暗中沉下去的血紅夕陽，還有那個一直拖著自己，竭力往回S城的遊艇遊去的叛徒。
他在失血，又失溫，一張臉凍得慘白，嘴唇烏紫，皮膚簡直和死人一樣白，事實上，蘇七一直覺得，他會死在這片冰冷的海水裏。
蘇七還和他講道理。
“你放開我吧，兩個人你遊不回去的。”
“不行。”
“我會遊泳……”
“你會遊走的，”有著漂亮暗綠眼睛的青年，在暗紅的夕陽下回過頭來，凝視著他。
“我沒有那麼好騙的，七爺，我知道你不會那麼輕易讓我抓到，”他一邊發抖一邊在笑：“我知道你想殺我，但是我還是要去，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把你帶回來。”
“你看，”他勾住蘇七脖頸的手始終沒有放開：“你看，我還是抓到你了。”
-
那天晚上，蘇七在海水裏泡了很久。
他凍得差點昏過去，再清醒過來的時候，那艘遊艇已經不遠了。
寧澈還在往前遊。
蘇七被他摟住脖頸，背挨著他身上，隻覺得背上有個地方很暖和。
他以為那是寧澈的傷口。
後來才想起來，那個地方是寧澈的心髒。
-
那天晚上，接應的人把寧澈和蘇七從水裏撈出來的時候，寧澈已經快失去意識了。
遊艇上接應有個很漂亮的女孩子，烏黑頭發，畫一樣的眼睛，蘇七認出她是紀子昂的獨生女，真正的紅三代，紀羽曦。
如果論幫助寧澈奪權的功勞，她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她從十五歲開始就整天跟著寧澈了進進出出了，蘇七當年也是默許的，畢竟，和紀家搞好關係，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怎麼回事？怎麼會中槍……”畢竟是女孩子，一著急就眼淚汪汪，蹲在甲板上，抓著寧澈手臂，查看他傷勢。
寧澈隻緩了口氣，就抓著圍欄坐了起來。
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嘴唇慘白，連聲音都已經低得快聽不清。
“把他關在我房裏，”他仍然攥著蘇七，叫最信任的手下的名字：“於曠，一刻也不停地看好他，把他拷在我床邊上。半小時叫醒我一次。”
然後，他才虛弱地抬起眼睛，看向紀羽曦。
“我中槍了，給我準備手術，不要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