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起唇角,手上的槍直指著門口。
“晚上好啊,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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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七沒有殺黃文。
他也沒有綁他。
“你有兩個選擇。”他坐在沙發上,慵懶地看著黃文:“你可以選擇把我藏在你家,以後你就跟著我混,做我的手下。或者你不同意,我也不逼你,我不會殺你,因為你泄露不了什麼。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殺人。”
黃文吞了口口水。
就在昨天,他還隻是皇甫的一個棄子,在N城碼頭的一個可有可無的眼線,今天,曾經坐擁東南的蘇七爺坐在他麵前,要拉他入夥。
他知道,蘇七已經被他那個反叛的手下逼入了絕境。他已經在外麵逃亡一年,他的勢力半數都被接掌,滿世界都是追捕他的人,寧澈用來懸賞他的錢,是多少人一輩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就在他回家前,黑仔還在和他開玩笑,說如果誰能發現蘇七,下半輩子就再也不用在冷風裏趕著來放哨了。
而現在,蘇七就坐在他麵前。
他不信蘇七說的不殺他,他知道蘇七隻是在試探,因為在沒有生命威脅下的投誠才可信。
黃文知道自己必須做出一場賭博,不管賭哪邊,都可能輸,而且輸的都是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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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文已經在這條道上混了五年了,謹慎自持,少有錯漏。
黑仔經常笑他,說他一點也不像混黑道的人,說他沒有一點熱血,沒有一點野心,連架也不常打。
怎麼可能呢,沒有一點野心的話,何必混黑道,不如去開個修車店,照樣是每天上班,還不用擔心被人用槍指著。
他其實有野心,也有熱血,他和別人不同的是,他還有腦子。
剛開始混黑道的時候,見多了熱血衝動的小青年,老大一句話,就上去喊打喊殺,褲腰上別西瓜刀,一句話不和就拔出刀來砍人,命比草賤,糊裏糊塗就變成了屍體。
但是他不同。
他不賭這些。他不會為了一點錢,一點利益就上去廝殺,這樣的賭博不值當,他的命不賤,不是為了老大一句話就可以拿出來賭的。
他要留著他的命,賭一盤大的。
他等了五年,終於也等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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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爺,”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幾乎是有點發抖的,他不敢直視眼前的人,但還是竭力抬起頭,直視著那一雙貓一樣的眼睛。
“七爺,我隻問你一句話,你覺得逃出去的機會有多少?”
蘇七笑了。
道上人都說,蘇家人不像混黑道的,規矩多,也說,蘇七看起來慵懶,不像是做大事的。
其實,什麼是大事呢?大事沒有做成之前,誰知道它會是大事。
在他說話之前,誰又能知道,他對這個問題,連考慮都沒有考慮就直接答道:
“廢話什麼,逃一次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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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文才知道,原來自己這樣的賭徒,還算小的。
真正的大賭徒,他不問機會,不論勝負,隻慵懶地扶著額頭,輕飄飄告訴你:“賭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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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文問蘇七,是怎麼得到他地址的。
蘇七說是從一個手下那裏。
黃文有點驚訝:“七爺,你的手下不是都……”
“是的,都死了。”
但是,嚴榮畢竟掌管N城這麼些年,他的遺孀,就算沒能力找寧澈報仇,也沒能力幫蘇七逃出去,但是幫蘇七查一個地址的能力還是有的。
寧澈畢竟是年輕,行事太狠絕,不懂得凡事留一線的道理。嚴榮都招供了還殺,違背江湖道義。
要是嚴榮不死,今天也是追捕蘇七的大軍中一員了。
有時候,你給自己製造的敵人,就是給敵人製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