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她給爹媽(阿祥的爹媽,她早就這麼叫了)和阿祥寫過兩封信,說這個醫院很大,病人很多,挺喜歡這個工作的,醫院規定兩年之內不能談戀愛。這兩封信是前兩個月寫的,後來她就不寫了,好像也沒有什麼可寫的啊。

科室裏的年輕醫生都喜歡跟她聊天,在她值夜班的時候,他們經常會坐在護士辦公室看病曆,其實他們有自己的辦公室,其實不是他們值班,但他們也有理由,白天自己主刀的那個病人情況怎麼樣了?疼嗎?要不要打止痛針?昨天那個發燒的病人現在好些了嗎?要是還發燒的話就要抗感染了,不要引起傷口發炎。如果碰上胡蝶不忙,他們可以一坐兩三個小時。而胡蝶來之前,從來不會在下班時間見到他們的影子。這個科室所有的年輕醫生忽然之間都變得勤快起來了。而胡蝶呢?聽他們說了許多以前不知道的新鮮事情,她也喜歡聽,她喜歡他們,他們幽默、含蓄、風度翩翩,這些,對她來說,原本都是些距離很遠的東西。她好像漸漸地忘了阿祥哥了。當然有時候也會想起來,想起來卻有些煩,既然煩就更加不願意想了。家裏給她打過兩次電話,說是特地到鎮上郵電局打的,打到她科室,她還在上班,不方便說,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有一次是主任接的電話,主任問:“你是誰?”然後將電話交給胡蝶。接著,他就坐下來看病曆了。胡蝶就說了幾句話,因為總覺得後背上豎著一隻耳朵。胡蝶掛了電話,一回頭看到主任正看著她。

“上班時間盡量不要打私人電話。”他第一次對胡蝶這麼嚴肅,平時總是和藹可親的樣子。

“嗯,知道了。”胡蝶低著頭,要去做事情。

“你家裏來的?”主任又問。

“我哥,還有我爹媽。”胡蝶說,想解釋一下,還是沒有開口。

“噢---。”主任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胡蝶等了一會,他沒再說什麼,胡蝶就去給病人量體溫了。心裏卻總有個疙瘩。

過年的時候胡蝶因為值班,沒有回去,過了年以後,胡蝶又不想回去了。那幾個年輕醫生陸陸續續地也回來了,又開始了他們極負責任的晚間病房巡視,但一定是在胡蝶晚班的時候。有一次前後三個人都來了,都十點鍾了誰都沒有走的意思,吹著吹著三個人倒吹得帶勁起來了,誰的同學原來也是另一個誰的同學,誰和誰以前追過同一個女孩。誰的酒量大得嚇人。十點鍾以後,病房裏病人基本上也都睡覺了,胡蝶也沒有什麼事情了,她也坐下來,一邊抄醫囑一邊聽他們吹。不大插嘴,最多笑笑。雖然那三個人目的都彼此心知肚明,氣氛倒還和諧。就在這時,主任來了。誰都沒有發現主任來了,其實護士辦公室門窗都是玻璃的,外麵看得很清楚,但就是誰都沒有注意。一直到主任推開門,咳了一聲嗽。一下子,三個人都站起來了。

“主任。”

“主任。”

“主任。”

“這裏是病房,不是茶館。我上樓梯就聽到你們的聲音了。病人能不受影響?”

三個人低著頭,不敢則聲。

“都給我回去。”三個人一起往外走。

“站住。”都停下來了。

“下次不是值班的晚上不要來病房玩。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