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霧像雨又像風(01)
終於到放假的日子,局裏的同事約定了過幾天一起去吃個飯,陸雲做東。洗漱完就給他們一個個打過去電話。
收了線他回到餐廳裏,涼卓把早飯都端上桌子了。
陸雲坐下來咬一口餡餅,含糊糊說,“還是你做的最好吃。”
“那多吃點啊。”她往他嘴裏塞一個雞蛋。
他說你要我命啊,臉憋成通紅。
“你皮糙肉厚的不怕。”
一邊笑著拎了包出門,到樓梯口心情就低落下去,臉上也沒了笑容。老樓房,下一層的平台上是長長的走廊。牆麵斑駁,這一側燈壞了,白天也看不清楚腳下的路。涼卓貼著牆往對麵樓道口走,摸索著,感覺快摸到。
燈“啪”地一下亮了。
強光亮眼,她拿手遮住,前一秒還看見了麵前的人。
按捺著,手最後還是要放下來,就這樣和他麵對麵。
“吃點這個筍幹。”兩人在離樓房不遠的小餐館吃飯,看他吃得那麼少,涼卓給他夾菜。
段小安咬一口,吐出來。
抬頭看到她在看他,他說,“辣的。”
“還挑食?”
他不說話。
涼卓說,“那你多吃點飯。”她拿勺子從盛白飯的盆子裏舀,又給他添半碗。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添完飯又給他夾了點水煮肉片。
“我吃完了。”他放下筷子。
她要結賬了,老板說付過了。心裏詫異之餘回頭看段小安,他已經走到了外麵,在不遠的一個霓虹燈發廊站牌下等她。等會兒,往她站的地方張望會兒,她看過來,他又抬頭看看頭頂的站牌。
涼卓憋住心裏那點笑,走過去。
這條路是老街道,地下鋪著百年前就在的青石板,兩旁的木樓,門前高掛紅燈籠。路上行人寥寥,闃無人聲,隻有風的聲音,穿過路口老樺樹的枝葉。
走著走著,路越來越狹隘,進入了她從來沒來過的一個巷道。
前麵沒路了,涼卓停下來。
“回去吧。”
他轉過頭看她,腳下沒動。
“認識路的吧?”
她自己往外麵看一看也覺得陌生,明明走過無數遍的路,應該是分外熟悉的,某一日,怎麼就走入了這樣一條自己從來沒發現過的岔道?
她想回到外麵那條大道去,他忽然伸出手拽住了她,緊緊的,一點一點使力。她背對著他,沒有掙脫,就這樣由他這樣平靜地握著握著,平靜中暗潮洶湧。
“為什麼我們之間是這樣?”
涼卓笑起來,鼻子卻發酸。
“蘇涼卓,你說怎麼辦?我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風在這一刻都有些停頓,頭頂的老樹叉不知是從哪一家的院牆裏伸出來的,遮天蔽日。他抱住她,貼著她,聲音從她懷裏傳出來,“如果我說我願意呢?”
涼卓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在說什麼,“你不用這樣。”
“你就這麼想和我撇清關係嗎?”
她遲疑了一下,“很危險。”
小段走近了看看她,雙手抬起來貼在她的臉上,緩緩的,像要摸清她內心真正的想法,“你關心嗎?”
“……”
“你和他分手。”
“別說傻話。”
她居然笑了,這個年輕人喜歡得寸進尺。
到底還是推開了他。
她在前麵走,越走越快。他沒有追上來,隻是在離她越來越遠的那個小巷子裏淡淡對她說,“我的要求很過分嗎?
那你陪陪我,你不和他分手也沒關係。
我隻要你有時間來看看我而已。
這樣的要求很過分嗎?”
終於走出那個街道,看到頭頂烏雲中冒出一絲曙光,還沒來得及慶幸,天空複又陰霾,接著雷雨疾降。
涼卓想罵人,快步跑到一家雜貨鋪門牌下擋雨。
老板從裏麵出來問她要不要買傘,她想著雷雨來去皆快,正想拒絕,忽然想起來段小安還在那個巷子裏。
老板手裏被硬塞了一張百元大鈔,看著奪了傘撒腿跑出去的女人目瞪口呆。
巷子裏沒有人。
死胡同。
涼卓站在那裏,有冰涼的雨從傘外飄進來,打濕她的頭發和衣服。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劃開鍵盤,撥號碼。
有人從後麵抱住她,撩開她的頭發,細碎的吻一點一點舒緩地落下來。她手一鬆,手機、包和雨傘都摔到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