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像霧像雨又像風(07)(1 / 2)

像霧像雨又像風(07)

蘇涼卓父母死的時候,她正好16歲,那時,小段12歲。

住在洛杉磯西部一個不知名的小鎮。

黑人多的地方,貧富差距越大,這樣的矛盾與衝突裏,這裏從來不曾平靜。每天從流淌著汙水的篷房裏出來,沿途就可以看見打架、賭博、兜售盜版光碟和站街的□□。

小段住在最北部靠近叢林邊的地方。

以前每個月,會有人給他們一家三口送來錢,不過這一年,連著三個月沒有任何音訊。小段覺得,那個人可能出了事情,或者徹徹底底把他們忘記了。

他不想成為街邊整日打架勒索的小混混,也不想學那些□□去拉客——鄰居湯姆經常說,他有一張可以去做頂級“鴨子”的臉。

12歲這年,他選擇了成為一個拳擊手。

阿媽臥病在床,他需要錢。妹妹要吃飯,他也要錢。

那時覺得,錢真是一個討厭又必不可少的東西。它吮吸人們的血汗,讓鐵骨錚錚的人甘願做他的仆奴。

每天工作兩個小時,打四五場比賽,偶爾看賽事安排。剛開始鼻青臉腫,總是受傷,嚴重時斷了兩根肋骨。兒童比賽不列入成年賽事中,所以沒有補助。

小段和一個曾住在隔壁的老中醫學過一點簡單的藥理,自己包紮,也不是什麼難事。傷好得很快,還是繼續上場。

每天一成不變的生活。這樣的安靜被打破是在這一年的夏天。

對麵黑皮膚黃牙的大叔搬走了,來了一個年輕的姑娘。長得很漂亮,眼睛烏黑,隻是臉色蒼白。她的神經高度緊張,時刻防備著什麼。

有一次小段從她家門口路過,稍大的腳步聲都讓她迅速打開防盜窗。

她盯著他看了會兒,道歉,重新關上。

她好像躲避著什麼,一個人住,也沒有固定的工作。不過,衣著不凡,可見生活還算寬裕。

兩個不相幹的鄰居,本來應該是沒什麼交集的。以至於後來小段在電車上幫她的事情,自己都沒有想到。她16歲,花季少女,很容易引起色狼的窺伺。這樣混亂的地區,更沒有什麼安全可言。

那頭送她回來也是順路,他一貫的沉默。

到門口了,她說謝謝你,要進來坐一下嗎?

這是他第一次進別人家的屋子,還是一個單身女孩子。這個年紀本來是不會想那麼多的,但是,隔壁的女人和他的丈夫、情人天天的床板碰撞聲都在耳邊,久而久之,他也懂一些事情。從來沒有經曆過,到底是尷尬。

他習慣了平淡,臉上倒是看不出。

慶幸。

房間不大,但是井井有條。她是個很愛幹淨的人。

他們不太熟,這個夜晚也隻是淺聊了幾下。

他知道了她其實是一個富家小姐,但是,就在不久前,她的父母去世了,可能還有人要殺她。她需要一個傾訴對象,舒緩幾日來緊繃的情緒,這一夜她說了很多,她的不安都顯示在臉上。

真正讓小段覺得她是個溫柔而善解人意的人,是在一個禮拜之後。

媽媽的病情加重,家裏多餘的錢都拿來治病了,沒有糧食,隻能挨餓。他是沒什麼,餓上個三天兩天也習慣了,不過妹妹卻不行。

他在這裏沒有認識的人,最後敲響她的房門。

“你有什麼事嗎?”她帶他到房間,給他茶。

小段遲遲不開口。

這羞於啟齒。

這時她聽到他肚子咕咕響,去廚房幫他端了一碗麵,“我中午剩下的,你不介意的話,就吃一點。是用筷子挑的,沒咬過。”

他哪裏會計較這些。

她看他吃也笑起來,“慢一點。”

她到這裏後很少笑,大多數時候坐窗台上一個人發呆。看這個男孩狼吞虎咽吃東西,居然也會會心一笑。壓抑太久,缺少陽光和雨露。

等他吃完,她從房間裏拿了小紙張出來,裏麵包了些美金,“我門口的花總是種不活。聽說你做過花匠,可以幫我嗎?這是預付你這個月的薪金。”

關於涼卓父母的死因,更具體的她卻不願意說了。

望著天花板,這兩個人肩並肩躺著,各自都在想各自的事情。

他們的記憶都有重疊,不過又有不同。

“明天出去?”他轉過來碰碰她的肩。

“不是不希望我走嗎?”

“你陪我出去。”他說,“以前從來沒有人陪我過年。”

“明天我得回去,過幾天吧。”

見他抿著唇不說話,她側過來抱抱他,覺得像哄小孩,“不騙你,就定後天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