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朕這輩子做了這麼多。”
周世宗像是陷入了回憶,不由得發出感歎。
“那麼,你為何不來輔佐你心目中的明君?你不要說害怕走上你父親的那條路。朕要聽你的解釋。“
我感覺頭上的虛汗如泉湧般,可是該說什麼一點頭緒都沒有。
“還是,你真像張太傅說的那樣,你是為趙匡胤效命的?”
我心裏大呼不妙。
肯定是張永德在他的麵前說了不少我的壞話,要不然周世宗怎麼會無緣無故找我談那麼多?
“國主,您誤會了,不僅誤會了照希。而且也冤枉了趙將軍。”我知道自己說的是謊話,但居然還能坦蕩蕩的。
原來我還是個偽君子,不,是偽女子。
“哦?朕怎麼誤會你們了?”
“趙將軍十年來兢兢業業,為國效命,而且對您甚是敬重,怎敢生出二心。而且照希初見趙將軍時,還不知其身份,也聽他談起過。他年輕的時候,出來闖蕩遇到過不少磕絆,要不是您的一手提拔,隻怕趙將軍仍在江湖浪蕩,又怎會有今日的顯赫。”
其實這番話並非虛言,我想起那一次林中的對話。
“他真的這麼說?”
周世宗有些意外。
“千真萬確,當時我雖不知道他在說誰。但也猜得出他一定十分敬重此人。”
“就算他沒有那份心思,可那些追隨他的人?他們可是對真的這個位子虎視耽耽著。”
“其他人怎麼想,我不知道。就算有人說出逆君的話,趙將軍也都是一改往日的平和,大動肝火。所以那些人也都不敢造次。”
周世宗不再說話,隻是低頭沉思。麵色時而恍惚,時而和藹。他是在想十年前初見趙匡胤時,那種英雄間的惺惺相惜嗎?那畢竟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也可算是曾經的左右手。
“國主,這是各地府尹呈上來的奏折。”
這時,一個小太監走將上來,我餘光一掃,那竟是與趙光義碰頭的小太監。當下頓生好奇和疑慮。
小太監畢恭畢敬的呈上奏折便退了下來。我目不轉睛的隨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究竟有什麼名堂。他本是垂著頭,但好像感到我不懷好意的目光,驀地抬眼,瞪著我,眼裏充滿了戒備,我心中一驚。
咣——
周世宗將奏折全打翻在地,麵色呈肝紅,眼光似火,嘴唇有些發顫。突來的轉變,讓小太監一下子跪倒在地,身體不住的哆嗦。
我生怕發生第一次的意外,忙向殿外走去,想去請太醫。
“等一下,你先別出去。”
周世宗慢慢冷靜下來,聲音還是帶著怒火,我疑惑的望著他,他搖搖頭示意我站著別動。我遲疑的挪動腳步,卻踢到腳邊的一塊木尺,上麵赫然寫著“點校作天子”!
點校,不就是殿前都點檢的簡稱嗎?也就是說張永德要做天子?!
“為什麼會有這東西?為什麼?”
周世宗的聲音氣的有些發顫,一字一句透著怒火,看著那小太監,天子之威鋪天蓋地的壓來。
“小德子不知道,這些都是各地府尹呈上來的,奴才不知道有什麼。”
“那麼你看看到底是什麼?”
周世宗瞪著我,我撿起木尺遞給那太監小德子。
“國主恕罪,小德子不識字。”
“哼,‘點校作天子’,”周世宗嘀咕著咒罵著“叫張永德來,快!”
周世宗咆哮著,一眾奴才紛紛出殿。
“且慢!國主,切勿動怒,身體要緊。這時您召見長大人,如果他來個死不承認又怎麼辦?還是先考慮對策,或是找一些親近的大臣商議商議。”
周世宗擺了擺手,沉聲道:“商議?還有值得朕相信的人嗎?林照希,你說該怎麼辦?”
“照希與張大人不熟,也不知他為人如何,不敢妄下定論。”
“趙大人與國主議完事後,也許還未離宮。”
小德子哆哆嗦嗦的說。
趙大人,那應該是趙光義了。哼,我大概知道他想幹什麼了,想鏟除異己,這招還真是毒呀。
平日裏沉默寡言,關鍵時候玩陰的。這才是以狠著稱的趙光義。
“參見國主。”趙光義見到滿地的狼藉,臉色焦慮,“國主,發生了何事?為何動此大怒?”
我懷疑的看著趙光義,他此刻的神情,茫然和擔憂,一副忠君愛國,為君憂愁的樣子。若不是我早已猜出他的陰謀,我都不會想到幕後的黑手是他。他真的是天生的演技派。
“國主若有命。臣定當萬死不辭。”
“哼!”周世宗冷笑著,“朕現在才知道誰是真正忠於我柴容。”
他竟然以自己的名字相稱,可見他是多麼痛心。
“張永德,原來朕一直信任的人才是陰謀要奪朕位的亂臣賊子。”
趙光義此時正麵不改色的看著自己的“傑作”——木尺,沒有絲毫心虛,那種程度想必是人精之上乘吧。我都有些懷疑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一手策劃的。
奇怪,至始至終都不曾看我一眼,仿若我與他不曾相交。
“國主還是不要太過生氣,如果發生冤假錯案就不好了。若是有人設計陷害,豈不是冤枉了張大人。”
趙光義不是應該趁此機會落井下石嗎?他這是在幹什麼?我驚訝的望著他,他卻熟視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