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金兵已經攻取了汴京,但金兀術依然不滿足,還要一心南下,直撲臨安。
這天,他正和自己的軍師哈迷蚩以及大將夏金烏在大帳裏商討軍事,隻聽外麵嘈雜。他出帳一看,見有宋人雙手被綁,跪在地上,滿嘴鮮血,緊緊咬著什麼東西不肯鬆動。
金兀術走上前,用馬鞭把此人的頭挑起,隻見那宋人用眼睛狠狠地瞪著他。他問道:“這是哪裏來的東西?”
士兵答道:“是個抓來的南蠻,他還不老實,不知道把什麼寶貝含在嘴裏,死也不肯交出來。”
哈迷蚩道:“都說宋人的奇珍異寶不計其數,讓我也看看是什麼好東西,長長見識吧!來人,把他的嘴給我撬開!”
應聲而來了幾個士兵,想去掰開那人的嘴,卻怎麼也掰不開,於是對他一陣拳打腳踢。
那人發出嗚咽哀號,但還是死死瞪著哈迷蚩。
夏金烏走到那人身邊,繞著看了一圈,惡狠狠地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寶貝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說著騎上馬,將繩子綁在此人脖子上,策馬向前跑去。
那人被來回拖了好幾次,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身上流出好多血,隻見一枚銅錢和鮮血從口中飛噴而出。
金兀術上前撿起銅錢。隻聽那人嘶嘶求道:“你還給我,我求你,你還給我!”
金兀術看著他問道:“你就為了這幾個破銅錢,連命都不要?”
那人噴著血氣,道:“在你們這些野蠻人眼裏,這當然是一堆廢物垃圾,它不是古玩,更不是珍寶,可是這些不值錢的垃圾就是我宇文虛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哈迷蚩冷喝一聲,道:“大膽!敢在大將軍麵前放肆!”
金兀術阻止了哈迷蚩,道:“好,如果你今天能說動我,我不但可以饒你一命,還讓你保存這套銅錢。”
那人看著金兀術,嘲笑道:“這是秦始皇統一天下後,做的第一套錢幣。我祖上就是造幣的宮廷匠人,這套古錢幣,曆經千年炮火的洗禮,世代相傳。如果丟了它,就是丟了我們的祖宗社稷!你們這群嗜血如命的無恥小人強盜,要殺就痛快地殺吧!”
哈迷蚩聽過,不禁一喜,向金兀術獻媚道:“皇子,這個是很值錢的寶貝啊!”
金兀術卻冷笑道:“對他是寶貝,對我們就是串臭錢。”轉過頭問那人,“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道:“宇文虛中。”
金兀術看了看他,道:“放了他,找最好的大夫為他療傷,再送到我的大營去。”
眾人猜不透金兀術這樣對待一個宋人究竟是有什麼打算。
過了幾天,金兀術正在自己帳內看書,忽聽見帳外有人吵嚷。隻見哈迷蚩把宇文虛中五花大綁押入帳中,向他稟報道:“回四皇子,這個宋人暗書密信,私通敵軍,被屬下抓獲!”
宇文虛中道:“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密信!”
哈迷蚩道:“證據在此,你不用再狡辯!”說著將手中撕成數片的信交給金兀術。
隻聽宇文虛中道:“既然我是你們的俘虜,就該去和那些俘虜關在一起,我宇文虛中無須施舍和憐憫。”
金兀術冷笑道:“這裏是我的軍營,我想把你放在哪裏就放在哪裏,若有一天想把你丟出去喂豺狼,那也就是我一句話!”
哈迷蚩插嘴道:“宇文虛中,你的命是在宋國丟的,如今是四皇子救了你,給你衣服穿,給你食物吃,你們宋國人難道不懂得感恩圖報嗎?”
宇文虛中道:“國在家在,國破家亡,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翎妃接過金兀術手中的信道:“那這又是什麼?”說著便將宇文虛中的信讀出來,“深思有名,自家魂返大造,別無牽掛,唯念家母孤苦伶仃,家中又有許多書畫古器……”
讀了一段,翎妃向哈迷蚩笑道:“軍師,我想他不過是惦記著家中的書畫古器罷了。”
金兀術聽過哈哈大笑,道:“迂腐!你連命都沒了,還惦記這些東西。”
宇文虛中嗤之以鼻道:“這就是你們金國和我們宋國子民之間的差別。”
金兀術聽了,好奇道:“哦?說來聽聽。”
宇文虛中想了一下,說道:“深思有名,自家魂返大造,別無牽掛,唯念家母孤苦伶仃,家中又有許多書畫古器,逼不得已,先棄輜重物事,其次棄衣被,再次棄書冊卷軸,最後棄古器。若是遭逢虜人,不得逃脫,須是抱古器自盡,寧死不可受辱。淵聖皇帝當年不聽勸言,不能身殉社稷,便免不得受辱。此可謂大宋臣子之至戒。”
宇文虛中說完,金兀術鼓掌三聲,道:“好!好一個身殉社稷!軍師,從今日起,給我天天派人看著他,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得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