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刹奇緣(1 / 3)

秋末冬初,海拔四千公尺的無量山巔,早已覆蓋著尺厚的積雪,遍地一片純白。

這夜,天空漆黑,烏雲密布,顯示暴風雨即將來臨。一個藍衣少年扶著個異常蒼老的僧人,步履奇艱地踏雪攀枝,向山巔那塊隆起的雪丘緩緩行去。

兩人到了雪丘之上,藍衣少年帶著萬分不解的神情,輕聲地問道:“師父,是這裏麼?”

那老僧並不答話,向四周略一打量,氣喘籲籲地點了點頭,順手解下一塊紅布往地上一鋪,接著便坐了下去,身旁放著一個精製閃亮的銀色鐵盒。

藍衣少年,麵上布滿一層憂慮焦急的愁雲,劍眉緊蹙,心事重重,仿佛今夜似乎有件悲慘的事即將發生。

兩人默然地坐著,約莫盞茶時分,山上的風越來越大,卷起遍地雪花,一片迷茫。

雪珠刮在臉上,如針刺刀削!

那百齡老僧咳咳嗆嗆地仰望著蒼穹,身子微一蠕動,雙目向藍衣少年一瞥,若有所思地問道:“虎兒,你今年幾歲了?”

藍衣少年一麵替師父慧通長老捶著背,一麵捏指一算,哦然一聲道:“師父,我不是十七歲麼?而且今天還是我的生日咧!”

慧通長老仰首向空際凝望著,但見朵朵烏雲擦山而過,猛然憶起十七年前,不正是這樣一個恐怖的夜麼?他默默想著,半晌方始說道:“是了,在十七年前隱居東北邊陲的‘太上神君’把你托付給我,日子過得真快!”

藍衣少年睜著一雙又大又黑的眼珠,凝視著十七年來相依為命的恩師,他想:這麼多年來從未聽恩師提及自己的家世。是以一顆幼稚的心跳得十分厲害,迫不及待地問道:“師父,誰是‘太上神君’呢?”

慧通長老撫著愛徒葉君虎,神情異常激動,幾日以來,他感覺內力不繼,血脈枯竭,眼看就要與世訣別,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未成年的徒兒。

他深知愛徒身負奇冤,葉家一門死於一個黑道魔頭手裏。如今武功未成,便將離他而去,心中著實難安,是以斷斷續續地道:“他是我多年至友,言定廿年後再來接你回去,時序尚差三年,可是我不能等了!”

此時,天際電光倏閃,映照在慧通長老的臉上,使他更顯得蒼白,兩眼深陷。

驀然,轟隆一聲暴響,使他身軀一顫!

這雷聲打斷了慧通長老的話音,他暗自一看愛徒,見他滿麵期待之色,正跟自己平常一樣,是以待雷聲過後,又道:“這麼多年,為師未能告訴你家世,心中至為內疚,其中過節原因我也不大清楚,但隻要能找到‘太上神君’便會全部明了!”

葉君虎幽幽地道:“師父,徒兒要到哪兒去找‘太上神君’前輩啊?”

慧通長老皓然一喟道:“大興安嶺‘古月居’!”

話聲甫落,驀然空際銀光倏閃,一支白色箭簇,呼呼破空飛過,接著無量山巔刮起了一陣排天狂風,吹起了積雪,折斷了樹枝!

雷聲隆隆響起,一個接一個,震得耳鼓嗡嗡作痛,整個山嶽也為之一動。

一陣驟雨,傾瀉如注!

葉君虎連忙脫下自己的藍衫,替師父遮住暴雨,輕聲說道:“師父,我們回洞吧!”

慧通長老十分感動,強打著精神,閃爍著一對精光的眸子,歎了口氣道:“虎兒,你的身體要緊,為師不能回去了。”

這話說得十分露骨,且葉君虎天資聰慧,哪能意會不出,一聆師父之言,愕得說不出話來,鼻頭一酸,心裏一慘,淚珠便如斷線珍珠般滾滾而出。

慧通長老一聲咳嗽道:“虎兒,今天是你的生日麼?”

葉君虎忍住心頭悲痛,替師父拭去額上的雨珠,淒然地道:“是的,師父!”

慧通長老點了點頭,身形微一蠕動,將身旁的銀色鐵盒拿起,將扭頭一按,鏘的一聲,一柄紅色鮮亮的短刀,一跳而出。

葉君虎眼睛倏地一亮,神色凝重地望著師父及這柄紅色短刀,心裏不住的狂跳!

慧通長老將刀取出,異常莊嚴地說道:“虎兒,你跪下!”

葉君虎一聆師父之言,連忙跪了下去,隻聽師父極其嚴肅而慎重地道:“虎兒,為師在你生日之時,將此百年不離的屠龍寶刀贈給你,願你嚴守為師法論,除惡濟貧,扶危助傾,好自為之,上蒼必定助你!”

說罷,便把這柄價值連城的屠龍寶刀遞了過去,待葉君虎伸手接刀之時,倏又悲戚而沉痛地說道:“你本是少林十五代弟子,但我今日要將你逐出門牆!”

葉君虎聞聽師父之言,驚得哭了起來,半晌方嗚咽地道:“師父……”

慧通長老的老眼中,此時也滲出點點淚珠,別過頭去,雙手合什地端坐在雪丘之上,凝神運功,任由風吹雨打,毫無所覺。

葉君虎亦是渾身水濕,仰首一望,雷聲雨滴越來越疾。在電光閃閃,風聲呼呼之中,但見恩師正凝功提氣,不敢驚動,悄悄地取出屠龍寶刀一瞧,但見刀柄上鑄著一條栩栩如生的紅色蒼龍,七顆明珠,閃射著銀光,雙指微微一彈,一片清脆龍吟鳳鳴之聲幽遠四播,一片寒濤,澈骨浸肌。

果然是柄上古神物,天下罕有。

倏然,一聲暴雷,大地震動起來,無量山巔搖晃了幾下,隨著便是一陣接連不斷的狂風、暴雨、雷鳴、閃電……

葉君虎被這恐怖的景色怔住,舉目向恩師一望,隻見慧通長老頭上冒著三尺黃光,身子慢慢地向下陷去,不由大驚失色,連忙喊道:“師父,師父!”

連喊數聲,未見回答,一跨步向恩師所坐之處撲去。

隻見恩師身陷雪中,隻剩半個上身,他心頭大急,用手一抓,驀然一股極大的神力,向葉君虎胸前一撞,一個踉蹌,便跌坐在地。

這時,在葉君虎耳際,微微響起恩師蒼老的聲音道:“虎兒,快去北方,勇敢的麵對現實,最好能找著為師從前給你講的‘紫雲寶錄’,那報仇之事就容易多了。快去吧!”

這聲音係由空際傳來,接著一聲暴雷聲中,慧通長老已全身陷入雪中。

葉君虎被這雷聲震暈了過去,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方始醒來,睜目一瞧,已是晨曦初露,嵐風如幢,山巔仍是一片雪白!

他站了起來,一看雪丘之上,隆起一座新墳,墳前鋪著一塊紅布,正是慧通長老所坐之物。

一聲哭叫,便挨了過去,拾起紅布,驀見上麵寫著:“叛師慧通,自刎謝師。”

這八個古字,使葉君虎大驚失色,心想:“難道恩師就是為了這個把我逐出少林門牆麼?”

他在恩師墓前哭祭一番後,悲痛萬分地回到那一住十七寒暑的古洞之中,略一拾掇,便封住洞口,係上屠龍寶刀,飛身瀉下無量山,向東北邊陲兼程奔去。

他走了,無量山巔隻剩下一座孤墳,等待著他再來祭奠。

葉君虎離開了無量山,數月奔行,這日來到東北邊陲之地,舉目四顧,那綿亙萬裏的銀峰冰床,使他心情為之一暢,他一麵瀏覽著這一片片白的銀色世界,一麵向大興安嶺疾奔。

正行之間,驀然傳來一聲狼嗥,接著便見一頭丈長黃狼,由前麵鬆林之中,呲牙咧嘴地向葉君虎存身之處奔來。

眨眼之間,那頭黃狼已到了葉君虎麵前丈餘之外,閃爍著一雙銅鈴似的大眼,向他一瞄,立時弓背縱起,利爪閃電般兜頭抓來。

葉君虎一見黃狼來襲,心中微自一凜,一閃身讓過一旁,單手倏舉,一股暖風,疾向那猙獰凶惡的黃狼卷去。

那頭巨大無比的黃狼,被掌風一撞,向後微一踉蹌,唬的一聲怒吼,後腳一踮,快若閃電般又向葉君虎麵門抓來。

葉君虎不由勃然大怒,一撤腰際屠龍寶刀,就空一漾,一道紅光寒芒,頓時暴漲三尺,一片龍吟之聲,幽遠傳開。

他微一斜身,屠龍寶刀往前一遞,直向黃狼削去。

驀地一聲厲叫,隻見黃狼身子往前一仆,一股血泉直噴而出,慘然死去。

葉君虎心中大喜,心想這屠龍寶刀果然犀利,真是天下罕絕的兵刃啊!

思忖中,驀聞右側小道上傳來一陣轆轆車聲,他仰首一瞧,一輛純白的駟馬車,潑刺刺地飛馳而至,刹時來到了跟前。

前麵純黑的駿馬,前蹄一蹺,希聿聿幾聲雄嘶,其聲傳山應穀,震人耳鼓。

葉君虎仰頭一看,駟馬車上坐著一個衣裙純白,風姿絕妙的佳人,見她背上插著一支閃閃發光的碧玉洞簫,正麵現詫色的望著自己,不由俊臉一紅,連忙垂下頭來。

他正作勢欲走之際,那白衣少女鳳眉一軒,杏目乍綻,見這藍衣少年劍眉星目,紅唇白齒,一派斯文,但不知他為何要將“奇峰穀”小穀主“冷麵公子”的一頭狼王殺死,看他正要離去,嬌聲說道:“相公貴姓?”

葉君虎見這陌生的白衣少女在問話,心想四周根本沒有他人,是以連忙雙手拱道:“在下葉君虎!”

那白衣少女鳳眉微蹙地道:“葉相公,你惹禍了!”

葉君虎愕然不解地道:“我並未惹禍啊!”

白衣少女道:“你把奇峰穀‘冷麵公子’的狼王殺掉,他決不會放過你的!”

葉君虎辯道:“是它先咬我,我才殺它的!”

談話間,隻見一道灰影,如流星趕月般,來到二人麵前,一個灰衣少年,大步朝被殺的狼王走去。

葉君虎舉目一看,見這灰衣少年一身儒服,背插一把紅光熠閃的“奪命折扇”,他查看了一下狼王的死狀,便麵露殺機的走了過來,向二人略一掃視後,便對葉君虎狠狠地道:“是你殺了它?”

葉君虎點了點頭,蹙眉地道:“是我。”

驀然間,冷麵公子煞目一瞪,跨步欺身,一運功猛地向葉君虎推出一掌。

掌風乍起,一股極寒的冷氣,直向葉君虎猛卷。

白衣少女對葉君虎極為關心,一看冷麵公子猝施殺手,一聲驚呼道:“小心他施出‘天狼掌’啊!”

冷麵公子一聞車上的“玉簫仙子”對這葉君虎陌生少年十分關切,心底更交灌了妒意,當即連哼數聲,殺機立生的變掌為抓。

他十指如鉤,雙足猛點,身形騰空而起,一扭身直向葉君虎頭上抓下。

掌抓一出,快似奔雷,眼看葉君虎就要傷在他這招“驚魂奪魄”之下,殊不知,葉君虎身形微自一晃,便閃在丈餘之外,卓然而立。

冷麵公子招式走空,連忙雙腳踏實,足尖借勢一點,又欺身而上。

葉君虎一看絲絲冷風,綿綿不絕地向自己罩來,一個錯步旋身,邁過了他這淩厲地一擊,揚聲說道:“我葉君虎與兄台素無冤仇,何故出手相搏?”

冷麵公子冷聲一笑道:“無名小輩,竟敢殺死本少穀主的狼王,此恨終身難消!”

葉君虎臉上微一變色,沉聲說道:“在下雖是初履江湖,但……”

冷麵公子未待他說完,幾聲冷笑,立即又欺身撲上,雙掌一翻,兩股冷風寒氣,如排山倒海一般,疾卷而出。

葉君虎心頭大愕,見他掌風如磨,雪花被卷至空中直轉,連忙運足菩提罡氣振手打出。

玉簫仙子坐在馬車之上,眼看他們一陣狠鬥,心中不由暗討道:“噫!見他腳走‘達摩步’,掌出‘菩提罡氣’,分明是少林派的人物嘛!”

葉君虎封住冷麵公子推出的天狼掌風之後,連忙身形一撤,尚未拿椿站穩之際,那冷麵公子倏地兩聲怪笑,雙臂一運勁,怪手連翻,顯然他將要施出殺手絕學了。

立時冷風似幕,茫茫的雪花,隨勢而起,頓時把葉君虎雙目遮住,眼看情勢危殆,那坐於馬車上的玉簫仙子見葉君虎是個初履江湖的人,一點對敵經驗都沒有,恐怕要遭暗算,是以,食指輕輕一彈,一股融鼻的香風,疾向冷麵公子湧去。

他正待將葉君虎製住之際,倏覺背後生風,雙腳一點,斜飄丈餘,喝道:“你敢施鬼麼?”

玉簫仙子嬌聲一笑道:“誰施鬼嘛,你一身狼騷味使人觸鼻欲嘔,我不過以萬光掌,調節一下周遭的臭味罷了!”

冷麵公子聞言大怒,一聲嗥叫,雙掌狠命一推,“天狼掌”應勢而起,掌風吐處,果然有股狼騷臭味,難聞至極。

玉簫仙子素手一拂,頓將他天狼掌風封住,同時嬌聲一笑道:“古廟之會時刻已到,你還不走麼?”

冷麵公子連忙收招撤掌,向後一閃丈餘,冷冷地道:“你怎知道?”

玉簫仙子嬌聲一笑道:“武林之中誰個不知,還瞞得了我天山派麼?”

話聲甫畢,驀地傳來一聲胡哨,尖銳得刺人耳鼓,胡哨之聲一起,冷麵公子立即麵色微變,一雙煞目狠狠地向葉君虎一掃,冷冷地道:“小子,後會有期!”

說罷,雙腳猛地一點,一縷灰影向林中瀉去,刹時人影杳然!

冷麵公子一走,空曠的雪地上,隻剩下葉君虎及玉簫仙子二人。葉君虎星目一揚,見她那張吹彈得破的俏臉上嵌著的一雙秋水明目,正深情款款地注視著自己,不由俊麵一紅,連忙雙手一拱,訕訕地道:“姑娘……”

玉簫仙子小嘴一哂,嬌嬌滴滴地道:“葉相公,有什麼事嗎?”

葉君虎見她和氣而可親,膽量稍微大了一點,仰首問道:“我可在打聽一下古月居在什麼所在麼?”

玉簫仙子聞言一怔,心想:“古月居”不是太上神君的住處麼,他此時去古月居幹什麼?是以極其詫疑地道:“你是要去訪太上神君前輩麼?”

葉君虎聞言,不由心中大喜,欣然地道:“正是他老人家!”

玉簫仙子道:“太上神君五年以來,未在江湖露臉了,他今晚正要來在這古刹之中,你快點趕去,或可見著!但千萬小心,據說這古刹之約其中還有陰謀咧!”

葉君虎異常欣喜,是以迫不及待地道:“姑娘,那古刹在什麼地方?”

玉簫仙子用手一指,葉君虎順她指處望去,隻見一椽鬆柏墨林,露出古刹一角簷頭,一條金色飛龍,亮閃閃地漾月生輝,當即一拱手道:“多謝姑娘指示。”

說罷一晃肩,便向墨林閃去,刹時,人影亦杳,玉簫仙子不防他去得如此之快,見他身影消失後,方始一聲歎喟,一抖馬韁便縱騎而去。

然而,葉君虎那瀟灑、飄逸、俊朗的神儀,在她心幕中若隱若現好久都不能抹去。

葉君虎向那墨林中閃騰,甫近林邊,陡然又聞到一聲狼嗥。

這聲音使他一怔,身形一拔,立刻向梢頭落去,舉目一看,隻見一個頭發糾結,赤足露肚,身披紅漆葫蘆,臉如蠟黃的矮胖老人,騎在一頭巨狼之上,後麵正跟著冷麵公子,兩人一起一伏,疾快若飛地向那古刹閃去。

葉君虎亦覺十分可疑,立刻尾隨在二人之後,約半裏之遙,倏然四麵林間,傳來幾聲梟啼,其聲恐怖已極。

冷麵公子及那騎狼的怪醜老人,聞聲立即停下步來,隻見那老人輕輕地在狼背上一點,身形立即離地而起,直上梢頭。他單掌一翻,遮眉一看後,身形如海燕掠波般,輕飄飄地又落在狼背上,悄聲對冷麵公子道:“冷兒,今晚要格外慎重,看來他們都來啦!”

冷麵公子詫異地瞥了師父天狼尊者一眼,悄聲問道:“師父,難道其他幾派的掌門人都來了麼?”

這騎狼的矮胖老人,正是奇峰穀穀主,冷麵公子之師天狼尊者,聞言冷聲一笑道:“豈止四派之人,那漠河附近的黑虎幫也隱在林中咧,你小心應付就是,快去吧!”

冷麵公子聞言,立刻向古刹大搖大擺地走去。

葉君虎好生詫疑,心想:這古刹之會,不知是誰召開?看來其中定然有詐,我得趕去暗中一瞧,以窺究竟。

思忖中,倏然左側一聲怪嘯,連忙扭頭一看,一個紅發披肩,獠牙外露,金瞳暴出之怪人,向四下一盼後,便閃進廟中。

一絲微弱的光線,由廟中透出!

廟中人影微動,顯然裏麵已先到了幾個武林怪客,在等候著這武林罕有的約會。

葉君虎好奇之心立生,飄身而動,人若天際一道輕巧的藍弧,直向古刹牆角落去,他單腳向牆上瓦麵一點,借勢一彈,便人不知鬼不覺地隱入古刹簷邊暗角。

大殿之上,陰慘慘地點著一枝半明半暗的火燭,發出一絲淡淡的青光,大殿四角,各蹲著一個武林人物,他們均如老僧稽首般,默然死坐。

倏然,古刹之後的鬆林中,傳來一聲極其尖銳的梟啼。

梟啼之聲,似乎打破了這古廟如死亡般的沉寂!

那紅發怪人一聞這梟啼之聲,臉色微微一動,緩緩地撐起身形,肩上紅發一甩,便到了廟門,煞目向外一瞅,左右一盼,便又退回廟中。

倏然,殿角一個背劍的黑衣中年漢子沉聲問道:“紅發老怪可見著太上神君的影子麼?”

葉君虎心中一陣狂喜,暗道:“太上神君真的會來,自己馬上便可了解家世,找著父母了啊!”

他思忖未畢,隻聽紅發老怪沉濁地罵道:“那老鬼害得我等在此苦候三夜,未免欺人太甚。”說著扭頭向適才問話之黑衣中年人道:“毒劍客兄,你看這會該如何收場啊!”

冷麵公子立即插言道:“骷髏藏秘圖分割一十五載,約定今日合璧,太上神君為什麼不來合盟呢?”

毒劍客略一思忖道:“骷髏藏秘圖分成了五份,目前僅差一份,我們何不先來湊一湊,或可找出藏寶位置,說不定還是我們四派之福咧!”

紅發老怪陰譎地一笑,雙掌一拍道:“高見!”

話畢,隻見左角黃影一動,一個腰束長鞭,身著黃色儒服的俊朗少年,緩緩地站了起來,沉聲說道:“我不讚成!”

冷麵公子臉色一翻,道:“喲!六盤山的鐵膽神鞭,你老兄還有什麼高見麼,敢情要使此圖再藏十五載?”

鐵膽神鞭呼延奇劍眉一剔,星目向三人一掃道:“我不讚成,誰也奈何不了我!”

冷麵公子憤然而起,嘿嘿兩聲冷笑,雙腳一閃,便飄身欺了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疾快絕倫地向鐵膽神鞭呼延奇推出一掌。

他是心想出奇製勝,打他個措手不及,趁機取走六盤山的一份骷髏藏秘圖。

鐵膽神鞭呼延奇既能單身赴會,哪能如此不濟,隻見他單掌猛翻,右臂一抬,一股雄渾掌風,應勢而起。

轟然一聲巨響,兩人硬接一掌之後,各自向後退了三步,相互愣了一眼。

冷麵公子一聲冷笑,雙掌一錯,正待出掌之際,倏被紅發老怪一攔,勸道:“不要打了!”

毒劍客慘然一聲苦笑道:“呼延兄,我們久等無益,先行湊湊,不過略作消遣,何必傷了各派的和氣呢?”

紅發老怪又極其慎重地道:“骷髏藏秘圖分成為五份,取出看看亦不會有何差池,熬過今晚,又將再等十五年,萬一那藏秘在太上神君那一份上,我們豈不是上了他的當麼?”

鐵膽神鞭見二人如此一說,心裏有些動搖了,但仍極慎重地道:“此圖關係武林甚大,托負之重,啡我等所能……”

冷麵公子未待他說完,便插口譏諷道:“誰不知萬年神耕蟄伏在此廟左近,還能瞞得住我奇峰穀的眼線麼?”

鐵膽神鞭怒火陡升,一撤腰間鐵鞭,就勢一抖,直向冷麵公子撲去。

冷麵公子本是桀傲成性,哪把他放在眼裏,是以冷冰冰地幾聲怪笑之後,亦抽出背上奪命折扇,眼看大戰一觸即發,紅發老怪麵孔一扳,往二人中間一站,沉聲說道:“我們四人受各派之托,來此古刹參予盛會,誰再破壞這祥和之氣,刑責自負,屆時休怪我興安堡不再客氣啦!”

毒劍客亦大聲說道:“兩位世兄還請三思!”

兩人一唱一合,使冷麵公子不敢輕舉妄動,連忙退了回去。

鐵膽神鞭一思忖後,勉為其難地道:“既然諸位均欲一見,我也不便過份固執啦!”

說罷,他立即取出自己的一份骷髏藏秘圖向燭火之下大步走去。

刹時,紅發老怪、毒劍客、冷麵公子,都神色緊張地各自取出一個密封皮套,拿出一張陳舊的絹紙,各居一方在神龕上展開。

葉君虎在房簷之下,居高臨下,凝神一看,那四張破紙一並,上麵盡是些密密麻麻的點線,甚難看得清楚,一看那燭火下的四張麵孔,都是陰晴不定,煞目斜飄。

倏忽間,隻見三支怪手,慢慢地由神龕下向上移動。

驀地裏,一陣狂風,燭火陡熄,半空黑影一掠,噗噗通通,那神龕之邊的四個武林高手,相繼地倒在地上。

葉君虎心下大驚,就在這一愕之間,一條黑影一晃而沒,看都未看清楚,便已失去蹤跡,大殿之上變成了一片死寂,緊接著古廟之外,傳來幾聲喝叱,一聲梟啼幽遠傳開。

葉君虎見變起俄頃,正待下房看個究竟之際,倏見紅發老怪一躍而起,怪聲嚷道:“是誰搶走骷髏藏秘圖?”

葉君虎再也不敢在廟中逗留,一晃肩閃出古廟,當他甫下牆頭之際,倏地眼前紅影一閃,紅發老怪赫然站在麵前,一聲暴喝道:“你是誰?為何隱於廟內?”

喝聲甫罷,冷麵公子、毒劍客、鐵膽神鞭都是滿臉驚愕之色地匆匆走出廟門,冷麵公子抬頭一看,不由眉頭一展,大喝道:“葉君虎,你敢攫走骷髏藏秘圖!”

毒劍客聞言,亦是殺機陡生地拔下地厥劍!

寶圖驟失,各人都拿不定主意,是以俱都掄鞭拔劍,向葉君虎撲去。

葉君虎有口難辯,一臉窘色,心知今晚難以善休,一撤腰中屠龍寶刀,頓時紅光一閃,眾人愕然地各自退了一步。

鐵膽神鞭鞭勢一收,電目向葉君虎一掃,看他豐俊神逸,氣概不凡,不像是個鬼計多端的人物,是以朗聲喝道:“閣下果真搶走骷髏藏秘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