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樂騁含笑望著他:“想?”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這不確定的語氣……”
“嗯,想的。”這樣說著的樂騁,非常正經。
吳橋默默端詳著他英挺的眉眼,決定將那件事保密一輩子。
而樂騁不知為何,也再也未提起過這件事,按照他樂瑾昭的期望順利考進了音院。
仿佛那張寫著南大的誌願表隻是大夢一場,已經不能判斷它是否真的存在過。
高考的那天,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去考場的路上,比起樂騁的一臉無所謂,反而是吳橋有些緊張。
他一向不善文化課,雖說藝術類的錄取分數已經很低,他還是有些擔憂。
走在前麵的樂騁忽然停下了,回過頭對吳橋笑了笑,說:“放心,咱倆的位置很近。”
看著略微驚愕的吳橋,樂騁好笑地拉住他的手指:“到時看我暗號。”他頓了頓,又說了一句似乎風牛馬不相及的話。
“以後我們好好過。”
少年還帶著幾分青澀的麵龐在朝陽下分外英俊,帶著讓人安心的沉穩氣質。完全不似平時。
吳橋低下頭反握緊樂騁的手,低低的“嗯”了一聲。
事實上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並沒在這兩人記憶裏留下什麼深刻的記憶。
高考分出來,兩人都順利考上音院管弦係,而樂騁更以高出分數線一倍的高考分震驚四座。
樂騁翻了翻考試報,掃了一眼南大的錄取線,隨機沒什麼表情地折起來扔到一邊,再也未提隻字。
管弦係小提琴教研組的裴教授,在那一年迎來了最寵愛的兩個弟子,
事實上他瞄上樂騁很久了,按年頭算著自己什麼時候能帶上這個樂家小兒子。
有天賦,有靈氣,又在樂瑾昭的調教下底子打得好。裴教授暗喜的像撿到寶一樣。
而原本,樂騁那本該一路順風的前途,終於在他大二那年,到了轉折點。
原因很簡單,樂瑾昭去世了。
追悼會那天,下了暴雨。
樂騁筆直地站在家屬區,與每一位吊唁者握手,微鞠躬,感謝他們前來。
吳橋遠遠站在屋簷邊,看不清樂騁的表情,卻固執的默默站著,連肩膀被雨水潲濕了都沒感覺。
其實比起樂瑾昭同事學生的悲慟,樂家母子反而顯得哀而不傷,進退有度。
追悼會結束後,樂母被娘家姐姐接去小住,樂騁婉言謝絕了同去的邀請,隻是說要搬去新家住。
樂騁撐開黑傘,回首望了一眼屋簷,卻無人影。
八寶山這種地方,三步一哽咽五步一嚎啕,樂騁木然走在雨中,明明從開始到最後他都未掉一滴淚,誰知道看見陌生人悲傷欲絕的樣子,卻不由的鼻尖一酸。
樂騁低下頭,迅速的擦了擦眼睛,盯著腳尖前地花磚地定了定神。
直到他的視線中又出現了另一雙鞋。
吳橋並不知道該說什麼,摸了摸他的臉頰,輕聲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