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城是個農業大縣，往寒磣裏說，就是一窮二白種田的莊稼漢最多。而近幾年農業機械化程度慢慢上了去，年輕人大都往大城市謀生，所以老弱病殘逐漸變成蓼城的主要居民。
年輕人少，犯事的便少下來。所以，當我們坐到了常午的辦公桌前，不遠處聚集了整整一圈警察，在小聲的說什麼。
開頭做筆錄的那個小警察大概最後也去看了屍體，坐到桌旁開始筆錄時，明顯的一臉慘白。
我和候方都把事情複述了一遍。常午和眼鏡警察反複問了幾處細節，就叫我們簽了字。專業原因，我注意到那小警察的字十分娟秀，他的簽名是陳秦與。
做完筆錄，常午告訴我，由於事關重大，所以我和候方這幾天最好不要離開蓼城。
在警察局呆到中午十二點多，有幾個中年女警不知哪裏弄了許多盒飯招呼大家吃。我注意到早上去的幾個警察都沒過去吃。陳秦與過來問我和候方吃不吃，我苦笑搖頭。
陳秦與也苦笑說，大家一起餓。我在心裏覺得，他倒是一點沒把我們當嫌疑人對待的樣子。
我看他不是工作樣子，就自顧著想自己的事情。反倒候方要了盒飯，還搓了搓手，一本正經的問，現在有沒有什麼發現。還未等陳秦與開口，常午便走過來說：“我們等會兒開個會，下午還要去案發現場。你們倆要不要先在這休息，下午和我們一起回去？”
沒等候方答應，他又對我說，“小姑娘，你早上嚇得不輕，等緩過來再仔細想想，想出來什麼隨時告訴我們。”
我點頭。
說是全體開會，大廳還是坐了一個警察，大概是值班。我盯著桌麵，琢磨整個早上的事情。
那間旅館，唯一的窗子是柵欄式，僅僅容下一隻拳頭伸進去。旅館房子都是村裏的建築隊伍建的，什麼地下室，天花板上另有空間，都是完全不可能的。眾目之下，沒人進過那間屋子。就算有人在事發前藏在屋內，但事發後我和候方一直寸步不離守在門邊，沒人可能在我們眼皮底下悄無聲息的潛出。
而後來，小徐醫生和救護車上下來的那倆醫生，進去，然後馬上就出來了。
直到蓼城公安局的那些警察來了，我和候方才出來。他們肯定搜了那間房，甚至搜了整個旅館，看情形是沒任何發現的。
那現在最大的可能就是，四姨舅和那吳雅雅兩個人互相傷害。或者其中一個人傷害另一個人，然後自殘。
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這麼短時間內，他們是怎麼做到把一個人的血放幹，把另個一人弄的麵目全非。還有就是我聽到的咕嚕咕嚕的吹水聲音。這絕對不是我的幻聽。那聲音非常大，好像有很多人同時在同一個大水罐裏吹泡泡。
但是候方對這事隻字未提，難道他沒聽到？還是他聽到了，見我先開始沒說，他就也藏了下來？
現在還是直接問他最好，我回頭欲說，他卻沒了人影。
等了許久，卻見他從外麵走了進來，揚了揚手機，說他出去打了個電話，看我在發呆便沒和我說。
我看了看他，又矮又瘦，像個猴子。他坐下就翹起腿，擺弄著手機，沉默著。
我吞吐幾下，還是問了他：“早上，你在我後麵，聽到什麼沒？”
“什麼？”他抬頭：“你聽到什麼了？”
“我好像，也不怎麼清楚，好像聽到那間屋裏有人在用吸管吹水泡。但是我聽得不真切，你聽到沒有？”我隻能用這種不確定的口氣。
他呆呆的看著我，一言不發。我心裏急，也不敢催他。怕他是想起什麼了。
“我，我好像也聽到了。”他結結巴巴的說，即隨又否定了：“不過這不可能吧？屋裏哪來的水啊！”
我心裏一驚，他這是聽到了！早上在門口吵架的時候，他說話做事的樣子就不像隨便信別人的，我這麼不確定的提出來，但凡他沒聽到過，應該上來就否定我。畢竟現在他的嫌疑程度比我高出不止一倍兩倍。
“是沒有水。”話一說出口，我突然意識到什麼，心裏一涼，而候方也是驀然睜大眼睛。
屋裏沒水，但是有血！
那麼大灘血急速從身體裏流出來，所以發出吹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