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芳搖落獨喧妍(1 / 2)

齊王在位的第十三年,昔日裏繁華昌盛的安國公府,如今門庭冷落。

唐瑄坐在窗前看著窗外梅園中隱隱露出的紅的似火焰一般梅花,在這茫茫大雪中灼灼耀眼。天空是陰陰沉沉的灰色,從遠方蔓延到頭頂,滿滿的壓抑得讓人窒息。

自三日前禦林軍將整個安國公府層層包圍,安國公奉詔入宮至今未歸,如今估計已經是凶多吉少了。唐瑄腦海裏回想起下午祖母說過的話“如今皇上聖體違和,睿王借機逼宮。太子被楚玉於東宮射殺,而我們唐氏一族如今幾經岌岌可危,安國公三日未歸,公府被圍。我已得到消息,今晚流放的聖旨便會下來。我唐家的女兒與其在流放途中折辱於賊人之手倒還不如早早自保貞潔。今晚亥時全部都給我到宗祠來。”

什麼是死?唐瑄想起了小時候父母在她五歲的時候早早過世,她似乎離死亡那麼遠,卻又那麼近。

在房間裏換上了自己曾經極其喜歡的一件衣服。素白的織錦長裙,以玫瑰茜紅色的絲線精妙的繡出了朵朵梅花。腰間以銀紅色的軟煙羅係上。配上上次生辰時五伯母送的流雲百福玉佩。其中的雲紋形似如意,而蝙蝠則是寓意著“遍福”

“遍福”啊,她是不是始終是福薄之人,父母的早早過世,諾大的國公府,她就像一顆漂泊無依的野草,到底哪裏才是她的落根之處?

她記起過去的安國公府不同於現在的冷清淒慘而是一派祥和熱鬧的景象,大紅的燈籠掛滿府院各處,來往的婢女都喜形於色,步伐輕盈。就連常年在外戍邊的伯父堂哥們也都回京述職。來自聖上和東宮的上次連綿不絕讓人提起便是滿眼的豔羨。那時的安國公府最不缺的便是聖寵。

那年的冬至,天空中下起了小雪,她第一次和一群堂姊妹們在梅院裏麵煮酒賞花,年少的哥哥們在梅樹下比武喝酒,那些的日子歡快極了,似乎總是無憂無慮的。

可是轉眼間,繁華富貴轉身化為煙塵。失蹤數年的鎮國公世子突然出現在京城先是做了東宮太子的幕僚後是傳來世子於東宮在無數禦林軍麵前射殺了太子。睿王以雷霆之勢登基,而後升鎮國公世子為鎮國公並未對其有任何懲戒。

可是,為什麼?就連一向以忠勇的安國公子弟也被牽連其中。睿王登基後一道道詔令催促將諸位伯父以及諸位在邊疆衛國的堂哥押解回京,後又以謀逆之罪使禦林軍包圍了整個國公府。

想及三日前,當四伯父剛剛邁入安國公府的大門便被皇上召去至今未歸。如今,又會怎樣了呢?那、、、將來呢?將來,又會怎樣?

可是,她還有將來麼?

唐瑄打開房門,一陣冷風席卷著她惶恐不安的情緒吹進進了衣袖中,冷......可是她的心似乎已經捂不熱了。

她看著晦暗不明的天空漸漸的歸於平靜。恍然不知的前路裏,那裏才是停靠的暖巷?

寧折不屈,這是五伯父曾經說過的唐家子弟應有的風骨。小時候姊妹們一起玩耍不小心把祖母心愛的一套白釉紋瓣蓮罐打碎了。因為懼怕祖母責罵所以沒有人敢承認。祖母便罰了所有人去跪祠堂。她坐在那裏說“:我讓你們跪在這,不是因為你們打碎了我喜歡的茶具,而是你們沒有承認的勇氣,沒有擔當。身為唐家的子弟,應謹守祖訓,如若連這點勇氣都沒有那有談何上陣殺敵,報效祖國。而身為唐家的女兒,如果連這點擔當的膽量都沒有又怎麼能夠維護我百年世族的清譽與威望。”

那時,對於寧折不屈,她微微有些懵懂。她隻是隱隱的記得那時的祖母沒有現在這樣蒼老。昨日,祖母在寧安閣說話,卻已經像是一隻沒了爪牙,磨光了牙齒的老貓了,什麼時候祖母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亥時,漆黑的墨色大片大片的渲染著天空,夜黑的沒有一絲光亮。唐瑄邁步走入了祠堂,祖母,諸位伯母和年幼的堂妹們已經在那裏了,她上前去行了禮。便在坐在一邊,而每個人麵前的小桌上都放著一條長長的白綾以及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和一個銀漆描邊的小瓶。

祖母坐在上麵老暮的眼中突然迸發出睿智決絕的光芒。她端起茶杯微微的抿了一口說道“唐家一生衛國戍疆,無數唐家子弟以鮮血捍衛著安國公府的榮耀,而如今睿王以謀逆篡位,以莫須有的罪名將保家衛國的唐家子弟以謀逆之罪連連下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唐家女眷為保其節,不落賊手,今晚皆於祠堂前當著唐家列祖列宗的麵自裁保節。”聞言,在場的女眷都沒有慌張,哪怕是最小年僅七歲的錦兒妹妹也是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