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齟齬(2 / 2)

葉心臉色蒼白,愣愣地看著男人,他那雙豹目閃爍著幽冷的光,正死死地盯著她。

葉心的眼中盡是失望:“你既然覺得荒唐,為什麼還要答應呢?並沒有人勉強你,你也不用委屈自己。你有心儀的女人,你為何不娶她為妻?你娶了我,難道不是對她的背叛?你,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立下的誓言,難道可以違背?”

“我沒有勉強我自己。我娶你,是為了那塊和紫曦、赤河部落接壤的土地。不是每個曦軒草原的翁主都會有土地作為陪嫁的。我心愛的女人,身份卑微,即使我不娶你,也不能立她為大妃。這些,她都明白。我並沒有背叛她,她也不介意我娶旁的女人。而你,小小年紀,心機很深啊。我敢斷定,我若是拒絕了你,你是斷斷不會向其他男人提出那個荒唐的要求的。我說得對不對,葉鶴雪翁主?”

葉心啞口無言。是的,她不會再向其他男人提出這樣的要求。那不是她耍心機,而是,她不能不嫁。她這個軀殼的父親,不會容許她忤逆他。

但在這個男人眼裏,她的作為是心機深沉、是對他的侮辱,是嗎?

“不回答?我說中了,不是嗎?”申屠玨嘲諷地笑了,“我立下了誓言,出乎你的意料了,是嗎?你想反悔,可惜,按曦軒草原的規矩,那是不能被容忍的。即使你的父親葉澤大王不願你嫁我,也無法改變這個結果。”

說著,申屠玨忽然站起身來,居高臨下俯視著葉心:“你以為那個誓言真的能禁錮我嗎?你以為我真的會懼怕麒麟神的懲罰嗎?鶴雪,有些事,你根本想象不到。你若是心地幹淨點,我或許會待你好些。你若是夠聰明,不讓我把話說明,你的日子也會好過些。如今,你好自為之吧。”

說著,申屠玨轉身,邁著堅定有力的步伐,離開了。

他那樣決絕地離去,背影堅毅冷硬。

葉心呆呆地看著,心沉入冰河之底。

申屠玨說的那些話,帶著明顯的恨意。他對她根本沒有過愛慕之情,他是為了她陪嫁的土地才要娶她。他是那麼坦然地承認了他的動機,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可是,為什麼要恨呢?即使她提出了那樣的要求,他就有權恨嗎?他,竟能帶著恨,和她相處了這麼久。而她是那樣傻,居然一點也沒有看出來。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她靜靜地坐著,最後一抹夕陽的光輝消失了,大殿裏徹底暗了下來。

藍珠手持火燭走進來,將燭台上的紅燭一一點上。

“翁主,別怪藍珠多嘴。你不該挑明的,你應該裝糊塗的。”藍珠輕歎了一聲,“也怪我,我該事先提醒你的。”

裝糊塗?不,她從來不是能夠裝糊塗的人。如果她能夠假裝不在意,那麼她就不會十五年不去看她的媽媽,她也不會十五年都沒有再叫那個男人一聲“爸爸”。

她太在意了。

她想要一分真情,她錯了嗎?

自那日齟齬發生之後,申屠玨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踏進月皎宮的大門。

藍珠心裏焦急,好言勸慰:“翁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你是女人,先低個頭,向大王賠個不是。大王一定會原諒你的。”

葉心好笑。她要他原諒?

他不來,更好吧。她不在意他了,又何必相見。

隻是,漸漸地,葉心和藍珠都發現,她們身邊發生了許多改變。

那些婢女們看葉心的眼神越來越不敬、越來越不屑。是啊,她們崇拜的大王看不上這個女人,她們自然也看不起她。

藍珠非常憤怒,她比葉心更加無法容忍這種行徑。可是,那些婢女連王妃都敢怠慢,自然更不會把她放在眼裏。對王妃,她們也隻是用眼神表達一下輕視和嘲諷。但對藍珠,她們就不用客氣了。冷嘲熱諷、指桑罵槐,毫不避諱。

藍珠經常哭紅了眼睛。可是,她能怎樣?這些,她都不敢對葉心訴說。

葉心心如明鏡。隻是,她幫不了她,她連自己也幫不了。

她想離開。但她發現,她根本不自由。隻要她邁出月皎宮的宮門,申屠玨的侍衛就會跟隨著她,不離左右。而她,根本不被允許走出天豁王宮一步。

這,算什麼?

但,這僅僅是她噩夢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