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幽邃。
玄焰在竹林中重新布置了陣法。當然,通往無根洞、綠雲軒的路徑沒有變。但竹林中新搭建了竹舍,藏在隱秘的幽深處。
竹舍中,百裏飛紅抱著雪兒,整整抱了一個時辰了,就是舍不得放下。現在他更恨自己,怎麼讓自己受傷了呢?不然,他就能把雲兒也抱在懷中了。華鷹繞著琪王和雪兒打轉,手裏端著一個大大的托盤,上麵擺著各式點心,看著女娃開心地吃著。
玄焰坐在一邊,幹雲立在他身前。在玄焰麵前,幹雲非常恭敬。娘說了,師父是她的大恩人,沒有師父,就沒有娘、沒有他和雪兒。
雪兒在那裏咯咯咯地笑著,那麼快樂。幹雲愣愣地看著,妹妹性子討喜,但他好像從沒有見妹妹這麼開心過。他再看看抱著妹妹的男人,他那雙狐眼都眯成一條縫了,整張臉像一朵燦爛盛開的木芍藥。
看著,幹雲也開心了。再看著,幹雲又皺了眉。他記得在黑風溝北穀口,這個男人的右臂好好的呀。怎麼現在用了一條絲帛吊著?
男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貌似不經意地側了側身,把那隻殘臂藏起來。
哼,藏得住嗎?
但他隻問:“我娘現在在哪?”
百裏飛紅抱著傲雪坐好,臉上的笑意隱去:“在皇宮。”
“哦?”幹雲一挑眉,“可是子謙舅舅說,皇宮裏麵沒動靜。”
“想必阿玨行事十分隱秘吧。皇宮裏不太平,既有元昱國的耳目,又有吉暉國的眼線。阿玨吃過虧,肯定會加倍小心的。”
“伯父不是答應我舅舅用我娘換回姑姑嗎?”
嚄,百裏飛紅吃驚地看著幹雲,這麼錯綜複雜的關係這個孩子居然弄得一清二楚。
玄焰歎息:“天淵和吉暉齟齬太深,我猜,陛下並不相信葉鐸大皇會罷手。所以,雖然吉暉使節日日催促,陛下卻遲遲沒有回函。”
“那伯父會不會傷了我娘?他會把娘藏在什麼地方?”
“我料想在皇宮地牢。”
藏在什麼地方,飛紅已經料到。對紫宸宮,他遠比阿玨熟悉。皇爺爺在世時曾暗中將紫宸宮的地圖給了他。外人隻以為朱雀門宮變是他們兄弟和百裏楓之爭,實際上,皇爺爺才是運籌帷幄的人。若是百裏楓不起異心,皇爺爺或許不會廢太子,畢竟那也是他的親兒子。他稱病不起一半是真,一半是試探,貴妃母子就心懷鬼胎蠢蠢欲動。這才有了朱雀門宮變,他們母子雙雙自盡。
“你料想?”幹雲一挑眉毛,“為什麼是料想?你不是皇帝老爺爺疼愛的嫡孫嗎?你那麼輕易就擊敗了太子,肯定謀劃了很多年吧?你在宮中沒有眼線,誰信!”
元昱國都能安排探子進入天淵皇宮,幹雲不信這男人沒有自己的親信在宮裏。
嗄?百裏飛紅瞪圓了眼睛,這個孩子一張嘴,總是語出驚人啊。
“眼線我當然有,隻是他們不能輕舉妄動。”
“什麼叫做不能輕舉妄動?你不打算救我娘了嗎?”
“當然要救。”百裏飛紅神色嚴肅,“不過真若要動手必須一蹴而就,這之前,宮裏的人隻能靜靜等待。但這是最壞也是最後的方法。”
這麼做了,他和阿玨就再也不是兄弟了。
“雲兒,你不要急。”玄焰看著幹雲,眼中盡是心疼,“這是最壞和最後的打算。宮中救人,必須萬無一失、一舉成功。如何救人?如何出宮?誰來接應?怎樣出城?如何一路保護躲避追捕、最終順利逃出邊關?這些都已在周密布置。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出這種手段。”
是啊,他們早想到了。隻是兄弟反目,令人心痛。而一旦失手,後果不堪。即使成功,對玨兒、對飛紅,也都會造成傷痛。
玨兒眾叛親離,而飛紅,成喪家之犬。這是玄焰不願見的。玨兒會不會大怒之下和吉暉兵戎相見?而飛紅到了吉暉,葉鐸大皇會怎麼待他?會成全他和葉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