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又來人了!
碎花小鱷一動不敢動,就那麼瞪大雙眼靜靜地聽著。
過了好長時間,門板一直安靜著。碎花小鱷希望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她剛剛有些放鬆,那顆扣子又刮了門板一下。
碎花小鱷肯定門外有人了!
這個人應該是近近地貼著門板,一個人在黑暗中站立,不可能紋絲不動,總會微微有些搖晃,於是,他某一顆歪斜的扣子就碰到了門板。
碎花小鱷慢慢伸出手,想把口袋裏的手機掏出來撥打110,可是她把手機關了,而開機鈴聲又很響,肯定會驚動門外這個人。她沒有別的辦法,必須打開手機,必須跟外界聯係上,哪怕不是警察,而是飯飯和季之末。很好,直到她把手機掏出來,並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她把手機輕輕塞到了枕頭下,打算在枕頭下打開手機,把聲音捂住一些。她按了開機鍵,兩秒鍾之後,音樂響起來,盡管聲音很悶,卻聽得清清楚楚,碎花小鱷哆嗦了一下。
就在這時候,門被敲響了。
碎花小鱷傻住了,不知道該不該應聲。
敲門聲很輕,兩下。
等了一會兒,又敲了兩下。
碎花小鱷還是不說話。
接著她聽到了鑰匙的聲音。門外這個人有鑰匙!
難道這是一家黑店?
碎花小鱷要嚇死了,她全身輕飄飄的,就像一片羽毛,一點兒風都可以吹走。
門開了,一隻手按亮了燈,碎花小鱷看到,侯先讚老師出現在門口,陰冷地朝她看過來。他身後站著那個單眼皮保安和雙眼皮保安。老板娘在走廊裏一閃就躲開了。
碎花小鱷愣愣地看著這幾位不速之客。
侯先讚說話了,聲調很柔和:“走,跟我們回去。”
碎花小鱷說:“不,我不回去!”
侯先讚回頭對那兩個長相酷似的保安說話了,口氣依然那麼柔和:“弄走。”
兩個保安就衝了過來。
碎花小鱷叫道:“你們要幹什麼?”
侯先讚出去了。
兩個保安按住了碎花小鱷,其中一個用紅鞋帶捆住了她的雙手,另一個奪走了她的手機,拎起了她的背包。碎花小鱷大叫起來:“放開我!你們他媽的放開我!”
他們根本不理睬,一人架著碎花小鱷的一隻胳膊,把她推出去了。
走在樓道中,碎花小鱷使勁兒掙紮,隻要經過其他房間的門,她又蹬又踹,希望客人們出來幹涉。
奇怪的是,那些房間裏沒有一點兒聲音,好像整個旅館隻住了她一個人!
經過登記室的小窗子,碎花小鱷一下就不掙紮了,她說:“我要退房費。”
侯先讚在旅館門口等著,他說:“放心,我們已經幫你退了。”
碎花小鱷從此安靜下來,順從地跟著兩個保安走出了海天旅館。
門口停著一輛髒兮兮的白色麵包車,車門敞開著,裏麵黑乎乎的。一個保安鬆開了她,坐到了駕駛員的座位上,另一個保安推了推她,讓她上車。
碎花小鱷絕望了,她停在麵包車門口,不想上去,轉著腦袋朝兩旁看——謝天謝地,無人的街道上駛過來一輛110巡邏車!
她猛地掙脫身後的保安,朝那輛警車衝過去:“救命——”
那個保安立即追上來,拽住了她,她拚命反抗。
那輛警車開到他們跟前,減速,停下了。碎花小鱷擋在車前,大聲喊道:“他們非法囚禁!救命!”
一個警察走下來,侯先讚立即迎上去,跟那個警察耳語了幾句什麼,警察回到了車上。碎花小鱷徹底絕望了,這時候她已經沒有一絲力氣,被保安拖進了麵包車。
警車開走了,麵包車朝相反方向開走了。
侯先讚和一個保安把碎花小鱷夾在中間,他們都不說話。車內有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警察都不管,碎花小鱷不抱任何希望了。她全身軟塌塌的,隻想閉上眼睛。
她懷疑自己在做夢,作為一所學校,不可能這麼粗魯地對待一個夜不歸宿的女學生,這種強製手段,更像警察對待嫌疑犯,精神病院對待患者,歹徒對待受害人……
如果是做夢,那麼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她離開了弗林學校,住進了海天旅館,然後躺在了床上……可能那時候她睡著了,她聽到有人敲門,那已經是在做夢了。
不,她躺在床上之後,十分清醒,絕對沒睡著。
那麼,“她躺在床上之後,十分清醒”,是不是夢中的感覺呢?
也許,她離開漢哥之後,回到學校的寢室就睡了,並沒有人替換她臉盆裏的東西,沒有人替換她的衣服,沒有人替換她的電腦,沒有人送給她iPad,她更沒有翻越鐵柵欄逃離學校……那都是夢。尤其是她在寢室樓的走廊裏兩次撞到那個女人身上,那正是夢中經常出現的橋段。
不,她記得她爬上鐵柵欄之後摔下來,幾秒鍾之內都喘不過氣。小時候,雖然父親天天帶她玩兒,但A型血的父親十分謹慎,很注意安全問題,因此,從小到大,她從來沒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過,那種身體撞擊地麵的疼痛太真實了,不可能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