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一邊耐著性子任浮光在她頭頂梳來梳去,一邊恨恨地想那條黃花魚不知喜歡了哪家姑娘繼而喜歡了這種發型。
哼,魚兒哪能不沾腥!
蒲皇瑜進門時,碧落正攬鏡自照,東照照西照照,不確定地問浮光:“這樣真的好看?我怎麼感覺怪怪的。”
碧落照啊照,在晃動的鏡子裏照到了蒲皇瑜。
他倚著門框,雙眼迷離,臉上漂浮著淡淡的憂愁,或者哀傷。
7 出宮
浮光和掠影退出去後,蒲皇瑜慢慢踱到碧落麵前,明明眼睛看著她,卻又似根本沒看到她,伸手攬過她脖子貼向他腰間,抬手想撫她的頭,手舉在半空卻又停駐不前。
碧落被他看得又心虛又煩躁,手起釵落就想毀掉枯坐半個時辰才完成的青螺髻。
蒲皇瑜忙捏住她的手,拿起桌上的孔雀石簪子別向青螺髻,然後倚著她擠坐在小方凳上。
良久,他隻是把玩她的手,聽著窗外的絲絲細雨,似有千言萬語卻是欲說還休。
碧落悶悶地問:“我這樣是不是很醜?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該偷了別人的發型?”
背靠著她的蒲皇瑜,拿後背撞撞她,咬一口她的手指應道:“是,你是個小偷兒。”
碧落的指尖一顫,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無奈力氣不足,越使勁,手越疼。
蒲皇瑜轉過頭,看她猛低著頭使力,大半個身子懸空在小方凳上,倔強又頑強。
“怎麼了?小東西又鬧別扭了?”
一顆眼淚掛在睫毛上,抖了兩下,滾落下來。
“傻瓜!”
蒲皇瑜轉過身,在她快從小方凳上掉下去時及時接住她,抱在懷裏搖來晃去,取笑道:“小東西又被壞心的大叔惹得眼淚不值錢了?唉,大叔一把年紀了還為老不尊老愛欺負小孩兒,大叔真是不要臉的歐吉桑。哼,我們的落落才不醜,我們的落落這麼美好,美好得讓大叔患得患失心生不安,美好得讓大叔恨不得拋掉一切隻願和落落結廬南山下悠然見菊花。臭黃花魚,敢欺負我們落落,我們不要和他玩了,讓他一個人呆著變成一顆寂寞梧桐。”
碧落吸吸鼻子,逼回眼淚,無奈眼淚開了閘就收不住,抽抽嗒嗒,她隻好鼻涕眼淚一把抓,泄憤地往他肩頭一抹,抹出一道道水痕。
以前隻道嫉妒是徒有虛名,若非親身體會,哪能知曉其中滋味。
原來啊,它竟是這個味兒,酸酸的,澀澀的,疼疼的,悶悶的。
“落落,這是大叔第幾回惹你掉眼淚了?對不起,沒關係,下回你狠狠地讓大叔也掉一回眼淚,這樣就不吃虧了,是不是?”
碧落再抹一把鼻涕,塗在他發上,看他露出誇張的嫌惡表情,她的臉“騰”地就紅了,忙舉起袖子給他擦頭,結果越擦越糟糕,那塊頭發糾結成一團很快就凸了起來。
蒲皇瑜抽掉發中的祥雲冠,頭發如黑瀑一般傾瀉而下,他摸摸頭頂的微涼,瞥一眼臉頰紅撲撲的碧落,打趣道:“落落,蓮說的定型水,是用你的鼻涕水做的?怎麼樣,效果可好?大叔我帥不帥?”
帥!尤其是撩起墨玉長發時的樣子,真像媽咪說的白龍馬,腳踩祥雲而來的白龍馬王子。
心裏雖然這樣想,碧落才不說出口,她捂著撲通亂跳的芳心鑽進被窩,咕噥道:“我餓了。”
“好,我也餓了,浮光,掠影,擺膳!”
當浮雲和掠影端著餐碟熟練侍候蒲皇瑜用膳時,碧落心裏又不舒服起來。
浮雲優雅地剝好蝦,纖纖玉指捏著蝦肉在蘸汁裏一涮後送進蒲皇瑜嘴裏,一連串的動作既流暢又漂亮,但看在碧落眼裏,卻隻有蒲皇瑜的薄唇擦過玉指的慢動作,那薄唇曾擦過她的嘴,軟軟,燙燙,可是,這會兒,他的唇擦的卻是別的女人的手指。
掠影站在他身側,舉著手帕,不失時機地抹去他唇邊的醬汁,姿勢漂亮,一氣嗬成。
碧落注意到蒲皇瑜睇向浮光和掠影時的眼神,裏麵似盛滿了感謝、默契,還有溫柔笑意。
嗬,那嘴角的弧度前一刻還在為她揚起,這一會兒,就改為別的女人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