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死寂的超市裏頓時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巨大響聲。我像發了瘋似的,用盡全身力氣將鐵錘一次次地狂砸向卷簾門。終於,鉚釘在鐵卷簾門上紮開了一個洞,我順著這個缺口一頓狂砸,卷簾門上出現了一條十公分左右的小縫。我將鋼鋸塞進這條縫裏,一邊狂叫著一邊用力鋸門,大概鋸了好幾百下之後,卷簾門上的那條縫擴展到大半個人那麼高了。我看到了希望,用鐵錘向縫隙的左右兩邊猛力敲擊數十下——天啊!一個能擠出我身體的裂口終於出現了!
我難以壓抑心頭的狂喜和激動,一條腿先伸了出去,然後整個身子不顧一切地往外擠。裂縫處的尖銳部分掛爛了我的衣裳,也掛傷了我的手臂和背部,我最後那條腿伸出來時,身體一下失去了平衡,滾倒在地,但我完全沒感覺到疼痛——我終於出來了!
現在才清晨6點過,四周還是黑壓壓、霧蒙蒙的一片——起碼我跌倒在地的時候是這麼認為的。起先我的一門心思都放在如何出來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有些什麼。當我從地上爬起來,凝神向周圍望去的時候,我才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就在我放眼望去的這一瞬間,時間仿佛凝滯了,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停止了轉動。
在我出來之前,我曾在腦海中設想過無數張如今外麵世界的畫麵,但我現在看到的,不是其中的任何一幅。
我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我現在看到了什麼。
在以我為圓心,或者說以這座超市為圓心,半徑50米的範圍內,密密麻麻地包圍著十幾輛警車、救護車和一百個以上的人,他們全都嚴陣以待、神情肅然地盯著我。有幾個護士模樣的人好像打算朝我走過來,但被一個人以手勢製止。正對著我的方向,一輛警車後麵有幾個警察正用手機小聲地說著什麼。另外我還注意到,他們身後的背景,也就是那些街道、樓房、店鋪,通通和我進這家超市來之前完全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和異樣。
麵對此情此景,我感覺大腦就像是生了鏽的齒輪一樣無法轉動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新聞裏不是說這片地區因爆發病毒,所有人都轉移、撤離了嗎?本市也被封鎖和隔離了呀。那麵前的這些人是守在這裏幹嗎的?他們是早就在這裏了嗎,還是這會兒才來的?如果他們之前就在這裏的話,那我們先前在超市中敲門求救,為什麼沒有人來幫助我們?還有,我——是在做夢嗎?
不,不是夢,有疼痛感——手臂和後背的傷口在此刻提醒著我。那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呆呆地佇立著,陷入到前所未有的迷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