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小刀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在同齡人眼中，他的確是與眾不同的高大。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眼睛，依舊那麼堅定那麼明亮。小刀還有個貼身侍衛，那隻小狗叫小寶，小寶已經長得比他媽媽還要高大，整天圍在他們爺孫倆轉悠，到了晚上伏在地上學他們看星星。
冬季，寒春。冷夜，冷月，月如刀。
小刀穿兩件薄衣，赤著胸膛坐在冰涼的石凳上，任寒風吹打他的臉。小寶就在他身邊晃悠，任寒風吹打，它身上的毛被吹得瑟瑟發抖，可是它不在乎，就像小刀不在乎一樣。
老爺子走到他麵前，問道：“為什麼？”
小刀沒有回答他，還是一樣地看向黑暗深處，沒有盡頭的夜，寂寞孤獨的夜。今年的玉米還沒收，它們也湮沒在這無邊的夜裏，顯得蕭索而冷漠。
老爺子默了半響，歎了口氣，正準備轉身走回屋裏。
小刀忽然道，“我明天去上學。”
老爺子看了看他，道“嗯。”
老爺子回到屋裏，收拾亂七八糟的碗筷。以前這些都是小刀做的，以前的碗筷從不會這麼亂七八糟。
隻不過今天來了幾位客人，這幾個都很特別，兩個家長，一個老師。
為了這些特別的客人，老爺子專門從床底下抓了一隻肥大的母雞，這隻母雞實在想不到自己會這麼快被端上桌子。
小刀沒有動過筷子，事實上他一見到這幾個人來他就避而不見了。
其中一個家長告訴老爺子，“我的小兒子差點被你家的阿刀扭斷了一隻手。”
另一個家長說，“我的小女兒披頭散發回去一直哭個不停，聽他們說是阿刀幹的。”“他們”就是班裏其他的同學。
老師說，“我們希望老爺子能給個說法，叫小刀以後能跟班裏的同學和睦相處。”
老爺子一直沒有發表什麼意見，最後隻說了一句話：“他錯，他去認錯；他沒錯，就算了。”
次日，小刀照例起得很早，燒了一鍋子熱水，水是留給老爺子起來洗簌用的，他自己洗冷水。
然後他就摸著兩本書，書裏麵夾著作業本子，作業本子裏有兩支筆，一支鉛筆，一支圓珠筆。他沒有橡皮，因為他從不會犯錯，就是錯了他也不會回頭改的。
小寶跟他起得一樣早，它每天都跟著他早出晚歸的。
早上跟著他出去，中午回來跟著老爺子，下午回去跟他又走一條三裏長的泥石小路。
小刀悄悄地出去，又小心的帶上門，小寶也很懂事地不發出一點聲音。
小刀又像往常一樣一個人走在迷蒙的晨霧裏，天還未亮，十米之外很難肉眼看得清楚，所以小寶就在前麵帶路。
有一次，小寶在濃霧裏消失了好幾分鍾，等小刀再看見它的時候，它的嘴裏正叼著一條長蛇，蛇沒有死，隻不過半死不活地挪動著身子。
小寶居然一點聲音沒發出來，它實在不願意主人聽見動靜跑過來深陷危險。
小刀在路邊找了塊鋒利的石頭，把那條蛇的腦袋剁下來，然後又拔了條小樹藤把那條蛇栓在樹底下，他知道小寶回來的時候一定會把它叼回家去的。
走了一裏路，準備路過別的村子了。天色已開始緩和明亮起來，小刀的額頭上隱約地浸出幾點汗跡，他的衣服也有些半濕的，這一大早的霜氣實在濃得很。
這時候小寶忽然停住汪汪大叫，它回頭朝著小刀就是一頓亂吼。小刀皺了皺眉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忽然間，又是好幾處的犬吠聲，路在山上，聲音在山間，在路旁起。
無緣無故不會多出幾隻狗同時亂叫，無緣無故怎麼會有幾隻狗在這時候在他經過的路旁亂叫。
他沒看見人，但他知道人一定在不遠處，可能正拿著牽著狗的鏈子。
用鏈子拴住的狗一定很凶，牽著凶狗鏈子的人估計也不會溫柔到哪裏去。
所以小刀已經吹著哨子把小寶叫回來，可惜小寶還沒來得及回頭，那幾條狗已經出現在小刀的視線之內了。
果然好凶的狗，三條跟小寶一樣健壯身材的大狼狗，小寶也已經衝過去了。
小刀忽地顫了一下，他對小寶很有信心，一對一的情況下小寶必勝無疑，二對一小寶也勉強能對付，可現在是三對一。
小刀有些慌了，他大喊小寶，可是那邊已開始肉搏了，小刀不顧一切衝過去，無論如何他不會丟下小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