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陸國榮是真的不行了。
陸家上上下下環繞著一種悲傷的氛圍,沈言之前聽說過,陸國榮在幾年前就查出患了不治之症,能活到現在也是一種奇跡。
上次見陸國榮的時候他還能中氣十足地讓他滾出去,而現在……
陸國榮整個人消瘦了很多,連呼吸都是靠著氧氣瓶,枯瘦的身子藏在被子下顯得十分單薄。
陸安桀坐在床邊一聲不吭,房間裏的燈光有些暗,在他的側臉上留下了陰影。
沈言站在陸安桀的身邊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陸國榮有些難過起來。
陸安桀抬起頭來看他,沈言才發現他的眼睛有些紅。
陸安桀應該是很愛他父親的吧,沈言想著。
下一秒陸安桀的手就緊緊地拽住了他的手。
“哥……”陸安桀的手有些冰涼,但是手上的力道卻絲毫不減。
作了個噤聲的手勢,陸安桀一言不發地帶著沈言出去了,站在陸國榮床頭的老管家默默地看著他們。
“哥,爸他會好的。”想了想,沈言還是出聲安慰了陸安桀。
陸安桀沉默了許久,“你願意回來爸很高興。”頓了頓,臉上已經看不見悲傷的表情,手卻一直抓著沈言的手不放,“昏迷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沈言沒有回答,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去說,他本就不是沈言,無法體會他的心情,也不知道這個家裏到底存在著怎麼樣的感情,表麵上看上去沈言就像是個不受寵的少爺,可偏偏陸國榮和陸安桀都在乎他。
“小少爺,老爺讓你進去。”管家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他們身後。
沈言輕輕從陸安桀手裏抽出自己的手,看了眼陸安桀,進了房間。
陸國榮醒過來了,而且看上去精神很好的樣子。
“言言,來,過來,讓爸爸看看你。”
陸國榮枯老的手慢慢摸過沈言的臉頰,“一轉眼你就那麼大了,還記得你被抱回來的時候在那一直哭的樣子,我就一直在哄你,可是哄不聽啊,我這人耐心不好,到後來就直接吼你了,後來你就怎麼都不願意讓我抱了,老是往你哥身邊跑。”陸國榮的手微微顫抖著,但是他自己卻像是完全沒了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暴躁了,一聲不吭地跑去演戲,對所有人冷言相待,也不願意讓人叫你陸言了。我就怕啊你哪天真的不肯叫我爸爸了,就整天逼著你幹著幹那,可是你哥疼你啊,老和我作對。”
“咳咳。”陸國榮咳嗽了幾聲,沈言連忙要幫他戴上氧氣罩,陸國榮擺了擺手,“言言,你不是要吃棉花糖嗎,爸爸再也不讓你不吃了。”
沈言微微紅了眼眶。
“言言啊,叫你哥哥進來吧,我啊,就想看你們好好的。”
沈言差點就脫口而出,可是真正的沈言恐怕也已經死了。
但是他沒有。
他站在表情嚴肅的陸安桀身邊,聽著陸國榮絮絮叨叨,講那些陸言和陸安桀的過去,講他們的母親,講陸國榮小時候的事情,聽著聽著就哭了。
陸安桀的手一直緊緊握著他的手。
就像是做了一個神聖的起誓一樣。
在一個瀕臨死亡的人麵前,沈言第一次感受到了父愛。
陸國榮還是去世了。
幾乎就是在一個小時裏,各大報紙都刊登出了陸家改換新董事長的消息。
這些媒體就像是蜜蜂一樣無時無刻不在工作著,當然沈言知道這是陸安桀放出去的消息。
陸國榮死的時候,陸安桀臉上那一瞬間的哀痛甚至讓沈言產生了一種想要陪在他身邊的衝動。
“喪禮不需要請太多人,還有公司股東那方麵我去說,明天召開股東會議,對,你先盯著股市那邊的狀況,不要連這種人都請來!你以為這是結婚典禮嗎?”
短短半個小時,沈言就看著陸安桀接了幾十個電話。
“你把這些文件簽了吧。”陸安桀把身前的文件推到了沈言麵前。
沈言低頭看了一眼,“這是什麼?”
“股份轉讓書。”陸安桀看了眼自己桌上的文件,又接著說道,“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從父親名下轉給你的。”
沈言看了一會,確定自己確實看不懂這些文件後才道,“這些股份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現在我隻想安心演好我的戲。”抬頭陸安桀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眼神中帶了些說不清的意味,沈言咬了咬下嘴唇,臉上有些微微發燙起來,該死的,為毛陸安桀的樣子居然是他喜歡的類型!
“所以,哥,這些我不需要。還是……你替我管著吧。”他原本是想說你拿著吧,但是轉念一想,如果有一天他需要這些錢了,或許可以拿過來救急,而現在,他根本不懂公司的事情,拿著這百分之十的股份就說明他也是陸氏集團的大股東了,這壓力……實在是太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