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興連聲應“是”。等眾人練完,又把整套六合槍都傳與嶽飛。周義、徐慶等同學也跟著一起練。練完之後,嶽飛才知以前所記不全,和再興的家傳槍法也有一些不同。因再興三日後便起身,眾弟子還要他傳授楊家鉤鐮槍,直練到再興起身的頭一天晚上才罷。
再興走後,嶽飛先是早來晚去,和眾同學一齊讀書習武。到了中秋節後,周侗又命嶽飛搬到周家居住,傳授他的兵法戰陣之學。嶽飛天資穎悟,一點就透,周侗對他十分期愛,可是稍微有點錯處,也決不肯寬貸。嶽飛對於周侗,自是又尊敬,又感激,師徒二人親如父子。
周侗平日深居簡出,和眾學生家長極少來往。偶訪李正華、嶽和二人,都在夜間。可是每隔三數月,必要出門一次,一去總是一兩個月,回時麵上常帶憂容,仿佛心思很沉重。常說:“國家正當多事之秋,不久兵禍一起,河北首當其衝,河南也難幸免。你們必須趁此時光,努力用功,學成本領,以為國用。若是畏難苟安,使大好光陰平白度過,到時後悔就來不及了。”
周侗以前教學,本來文武並重,學館中也極少外客登門。由嶽飛到後第三年起,詩文詞章之學,漸漸不再談問,對於關河險要和行軍布陣之法,卻是再三講解,力求詳盡。騎射習武,也比以前格外著重。考問時遇能自出新意、發明心得的學生,定必喜動顏色,獎勉備至。來訪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來客多是一些少年壯士,登門都在放完夜學以後,至多住上一夜,次日一早必走。更有的來去匆匆,談完了話便自別去。
嶽飛受過周義指教,從未過問。這日因事回來,次日黃昏後方回學館。剛進後院,便聽得周侗哈哈笑道:“你一見此人就知道了。將來你們能在一起才好呢!”
嶽飛聽出老師房中有了外客,剛想退走,又聽周侗在喚“鵬舉(嶽飛的號)進來”,連忙應聲走進。
周侗笑指室中少年說:“他本是我忘年之交黃機密,偏要和你二師兄論平輩,你也以平輩之禮相見吧。”
嶽、黃二人禮見之後,周侗命坐,笑說:“機密要往太行訪友,本來要走,我想使你們先見一麵,留他小飲幾杯。機密多涉關河,胸懷大誌,不是紙上談兵的書生。你先向他請教,我寫封信就來。”說罷走出。
嶽飛見機密年約二十左右,看去人頗穩練,說話有條有理,心思甚細,遊曆過的地方也很多。知道老師從來不輕許可人,便有了結交之意。雙方正談得投機,周義已捧了酒菜進來。嶽、黃二人連忙起接,剛擺好座位,周侗走進,將所寫的信交與機密,然後同飲。老少四人邊吃邊談,毫無拘束。周侗又勸機密明日一清早再走,機密應了。
嶽飛聽周、黃二人之言,才知太行山中聚著許多壯士;他們種著一些山田,以忠義安民為號,結寨自保,專與貪官惡霸作對。內有兩個為首的,一名牛皋,一名梁興,各自占據一個山頭,本不相下。機密與牛皋,覺著分開勢單,知道梁興是周侗至交,特意來與商量,想使二人合在一起。周侗早看出內憂外患越來越重,每一想起,便自憂急。平日專喜培養人才,結交誌士,也是為國儲才之意。聽機密一說,當時答應。酒後又談了一陣,方各入睡。
次日天還不曾亮透,周義便送機密起身。嶽飛見眾同學一個未來,也送了去。三人邊談邊走,送出十裏之外,方始殷勤握手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