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天我被神予以罪名,
那一定是靈魂不潔之罪。
——簡未
“媽媽...今天開學報道,早上我出門的時候,外麵有雪呢,不過已經停了,大概...是昨夜下的吧。”
水聲、呼吸聲,似乎還夾雜著某種機械運作的輕微轟鳴,少年的嗓音軟軟的,似是呢喃般對著什麼人溫柔絮語,有一種空靈的詭異感。
“其實啊,我覺得...雪是很肮髒的東西呢,表麵上純白無暇,但在聖潔的白色掩蓋之下的,又是些怎樣的汙穢呢?惡臭的垃圾、死去的老鼠、腐壞的食物...嗬嗬,不過女人都喜歡這種夢幻的感覺吧...媽媽,你說呢?”
廚房,角落的冰箱旁半跪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的懷裏抱著一個女人,女人的頭被少年小心地用手臂環繞,身體卻毫無生氣地癱在地上。
細看,這是一位麵容姣好的中年女人,柳眉薄唇,睫毛像蝶翼般濃密且厚重,隻是也失了生氣,貼附在眼瞼上,皮膚蒼白,透著一種病態美。
少年用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女人眼睛周圍繞著圈,目光依戀而纏綿。
不知想到了什麼,少年吃吃地笑了起來。
“媽媽,你會不會生氣?前天舅舅發現鍾宇跟別的班的女生在一起,氣的他罰他跪了幾個鍾頭,鍾宇走路都踉蹌得很哩~嘻嘻,幸災樂禍是壞孩子...”
“那你呢媽媽,不懲罰我嗎?”
“媽媽,你太...”
少年怔忡了一下,準備說“安靜”兩個字,到了嘴邊卻生生改口。
“...溫柔了,這樣不好。”
“我會被你慣壞的呀...”
周圍寂靜的可怕。從頭到尾,都隻有少年一個人自說自話。
“媽媽,你不冷嗎?”
女人的雙腿修長,腳踝以下都還在半開的冷櫃裏。
“媽媽,陪我說說話...”
懷裏的人沒有反應。
“媽媽,你是不是...還在恨我?”少年的目光突然變得迷惘而悲傷,“恨我殺了那個男人,是不是?”
他輕搖著女人的雙肩,像是急切求證什麼般死死盯著她緊閉的雙眼。
可是依舊不會有回答。
“是他先背叛了媽媽不是嗎!?他背叛了你...就沒有資格和你在一起。他讓你那麼傷心...不,死亡根本不夠!他應該徹底消失,從媽媽的記憶中抹殺掉!”
“原諒我媽媽...我好...”
剩下的話破碎不清,少年把臉埋進女人的頸窩裏,發出嗚咽的聲音。
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發現,他此時的表情有多麼脆弱和寂寞。
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知曉,女人胸口醜陋猙獰的傷口是這個小獸般正在啜泣的少年,親手紮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