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和尚”就在這一刻動手:前後左右都是人群,他們的“目標”又完全沒有防備,這正是動手的最好時機,所以戒殺大師下令:“殺了!”
人生真是奇怪:有些人,活著既沒有啥意思,卻偏偏就是不死,而且活得很久很久,縱遇上危險,也常化險為夷,轉危為安,一直都說死不死,健康長壽。
有些人本該活下去的,他活著能使許多人都活得更好的,但卻突然的,因為一個意外而死了。
人性也真是奇異:作為一個人、好像他才是神,他不但可以“殺”樹、“殺”花、“殺”草,也可以殺鳥、殺獸、殺一切可殺的,到頭來,就算殺自己的同類——人,也理所當然似的。
禽獸殺同類,尚且為了果腹,人殺人,或為權、為名、為利、為色,或是為一時看他個不順眼,可有時甚至啥都不為!
人也是奇特的:人一生下來就不公平,家庭、背景、運氣樣貌、體格、智慧、才氣,便各有不同,有的人活著可以使一大堆人為他一人而活,而大多數的人活著是為別人而活。
隻不過,有一事卻是公平的:是人都會死。
死了,再強的、再幸運的、再不得了的人都一樣:也隻不過是個死人。
好人、壞人、善人、惡人都一樣。
隻不過,這次死的絕對是個好人。而且是個好官。章圖。章圖在臨死前突然聽到“殺了”這兩個字。這無疑是一個命令。然後他看到幾個陌生人:五個人。都戴著竹笠、披著草帽的人,突然迫近了他。他已感到不妙。在他死前的一刻,不知有沒有感慨。他是個俯仰皆能無愧的好官,卻為何還是有人對付他?殺
害他?
人明明還活得好好的,誰有權說“殺了”就可以真的把另外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如此“殺了”?
他在臨死前確定是聽到了“殺了”這幾個字:那仿佛是仇家的聲音。
他雖然不認識這些人,也不明白他們為何要殺他。
但他還是死了。
動手的是五個人。
戒聲、戒香、戒味、戒觸。
還有戒殺大師。
戒法並沒有出手。
他負責照應、看風。
上頭的命令是:徹底地殺掉章圖,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下動手,“以儆效尤”。
所以,他們就在這裏下手。
在這個地方下殺手,殺了人也易逃走。
他們一齊出手。
戒聲、戒香、戒味、戒觸一人一把戒刀,也一人砍了章圖一刀,就把他一隻左手一隻右手一隻右腳一隻左腳全剁了下來。
隻剩下了頭的章圖,在同一刹那又遭戒殺大師之一擊。
他五指箕張。
五隻手指都留有長甲。
長甲上束著修長鋒利的刀。
他一手——五刀——插入他的身子裏去。
章圖在同時間,又連中了五刀。
他的心、肝、腎、肺、胃同時著了刀。
都遭貫穿、刺破。
戒殺大師迅速抽刀。
血光暴現。
好好的一個縣官章圖,一下子隻剩下了頭,一刹那間隻剩下了個沒有生命的軀殼。
眾人發現之時,有人尖叫,有人怒嚎,盡皆大驚、失色、恐
慌、人潮互相踐踏。
因為死的是他們最服膺、最愛戴的人,這種驚怖是莫可
言喻的。
大家一下子都沒了方寸,失去鎮定。
“殺手和尚”已得了手。殺了人。並迅速退走。他們在撤退的時候,還做了一些手腳,例如,在完全無辜的人臀部紮了一刀,順手挑斷一個看戲人的腳筋,撞了一下一個美麗姑娘的雙峰,絆跌一位老婆婆。諸如此類。
於是,在群眾間引起了更大的恐慌,尖叫哀號,此起彼落,大人小孩哭鬧呼喊,亂作一團。
這就對了。
這更有利於他們潛逃。
而且他們也做到了指令上另一個附帶的指示:殺了章圖,且盡量製造混亂。
他們這一次的殺人行動,十分成功。
他們的確“徹底地”殺了章圖。
而且也製造了很大的“混亂”——在縣誌上,記載了這一天“相互踐踏,狼狽呼號,枉死無數,慘不忍聞”的慘況。
隻要他們能成功地退走,這一次的暗殺行動,便也就順利平安了。
他們能安全撤退嗎?
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