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女子。——她是位女神捕,但畢竟仍是位美麗柔弱的女子。他是男子漢。天生就是讓他來保護她的,而不是拿她來作犧牲品。——不可以!
絕不能!他可死!她不可以!——就算給白蘭渡這個殺手說中了,他也不能改變這想法,這決定。
他不能冒這個險。
子女和尚不是戒殺大師,他比戒殺精警。
他也想似白天在戲台下用“隔山打牛”乃至“隔牛打山”法救人,但知這殺手書生早有防備,何況,這地形根本無法施展此法,而且,還有狗口和另外二十名殺手掠陣。
他無法冒險搶救龍舌蘭。
他也不能對不起龍舌蘭的眼光。要是出了什麼事,他一輩子都會記著剛才那深深的一望,也一輩子都不能麵對這記憶裏的眼光。
對他而言,苟活不如痛快死。
敵人可拿他人性命威脅他,但他絕不做拿朋友的性命來解圍、做冒險求功的事!
因為他是他。
他是鐵手。
鐵的手,熱的血,仁慈的心。
東風凜,人情惡,刀鋒冷冽。
白蘭渡聽了鐵手這樣說,就笑了起來,剔起一隻眉毛,問:“你改不了?”
鐵手坦誠地答:“改不了。”
白蘭渡道:“不試一試?”
這是剛才鐵手問過他的話。
鐵手汗流浹背:“不。”
白蘭渡道:“你改不了,我可下手了。我可跟你是迥然不同的人。”
鐵手遂望定他答:“我知道。”
白蘭渡說:“你知道就好。你當然也知道鐵手是多有名,鐵手的手有多值錢了。而今,我要不了鐵手的命,卻隻要他兩根手指就好。”
鐵手道:“你就要取這個?”
白蘭渡道:“我的大頭領很凶,很酷,他下令要我一是取鐵手的命,二是要鐵手的手,要是沒有手,手指也行。而今我已是退求其末了。”
鐵手道:“你怎麼不叫他親自來跟我要?”
白蘭渡道:“說不定我比他更能抓住你的缺點呢?鐵二爺,你還是別再拖延時間了吧,我說了那麼多的話,已講明了我的決心,而且我也不是個很有耐性的人。”
麻三斤怒叱道:“喂,朋友,你少來唬人,快放了龍女俠,大家換個交情,日後江湖好相見!”
白蘭渡突然臉色一變。
變白。
白如刀光。
白若飛流深瀑。
他突叱道:“誰與你這胖豬說話了?!”
陳風臉上的刀痕又豎了起來,叱斷道:“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威嚇鐵二爺,敢如此對麻三哥說話!”
鐵手正要插嘴,忽聽白蘭渡說了一聲:“好。”刀光一閃。刀一晃。一捺。
白瀑,寒潭,映出一掠而過、不情願的刀意。刀風裏仿佛很有點不情不願。但刀光已在龍舌蘭的玉頰上劃了一下,還割了一道口子。開始,那傷處還是特別的發白,然後,迅速冒出了血珠子。之後,就鮮血淋漓了。血自傷口撕卷裂開處左右上下滲透了出來,就算在那麼深濃的夜色裏,龍舌蘭的血仍是那麼鮮豔,那麼怵目,那麼驚心,那麼令人疼惜和歎息。
他在她臉上劃了一刀。
他竟在她如花似玉的臉上劃了一刀。
深沉地,狠狠地,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地,他竟不事先警告一聲,不遲疑片瞬,便讓她的一張美臉,登時鮮血淋漓。
他下手毫不留情,毫無餘地。
盡管連他的刀光仿佛都有點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