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波林說完把金磚收好，和領隊一起走出病房。
王正還不知道，波林在地牢一共帶出來三箱金磚把其中兩箱半都全部用來買了魔法書，對於現在身為人類殘渣的波林，使用魔法和閱讀書籍是唯一的愛好了。在地牢中所碰到的東西在這幾天的調查裏毫無進展，波林暫時稱那東西為【陰影】。波林還記得被陰影吞食時冰冷的感覺和在最後靈魂被啃食的恐懼，好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胳膊被人砍下卻沒有痛苦那樣的恐懼感，然後連那種恐懼感都消失後隻剩下長久以來養成的行為習慣，意識已經消除隻留下像公式一樣的思考。原來還有著心中【空蕩蕩】的不適感，但是到了最近連這種不適感都消除了。
這就是人類的殘渣，沒有了精神約束和靈魂近似於行屍走肉的東西。
更糟糕的是領隊。
波林的靈魂還有著近似於人的行為和長期以來形成的習慣，領隊的靈魂已經是碎片了。
雖然不知道受到這種程度的精神和肉體傷害是不是全部為陰影造成，但是原來就少有人類特質的領隊現在已經變成人偶一般，隻會遵循著波林下的命令完成行動。此外的作息就和鬧鍾一樣準時，幾點睡覺幾點起床幾點上廁所，根據記憶一分不差的每日重現著這些日常。
保有記憶，靈魂缺損。使用精神複活魔法也沒辦法治愈。
而在他們幾個在地牢過去的十年中，這個世界發生了一些改變。一個新興的公會開始占據大多數地牢的探索權並且買下了他們曾探索過的那個地牢。西部的國家間也因為新興出現的【高塔】而開始爭奪甚至開始了戰爭。
但是波林現在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一個人呆在書堆裏日夜不停看書背誦的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但這個問題也隨著下一本魔法書的閱讀被遺忘了。也許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事也許是很重要的事但失去靈魂的他沒有對這個問題多加留意，現在他的樂趣隻有這些書籍。
同時躺在病床上的王正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並且越是思考越覺得離奇。
到底是誰讓我們去探索那個地牢的？
沒有回答，當初接到任務是在公會的任務告知板上看到的，從接受委托為止一直都是通過工會的中介來完成，而委托人的姓名也簡簡單單寫著JK兩個字母，十年過去當初公會委托人的資料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領隊接任務時從來不對任務的內容質疑，隻要給的錢足夠多什麼任務領隊都會去完成，而現在王正重新思考才發現那個委托人實在很奇怪，他怎麼知道那座地牢並沒有被完全探索？
算了，說不定隻是個無聊的有錢人吧。
王正閉上眼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對於有些人來說，冒險隻是危險的自殺行為。比如林暗。雖然自己能顧去參與，雖然自己有實力可以打敗怪物，雖然自己也需要錢也要討生活，但是對冒險的厭惡讓這個男人死心塌地的做一個普通的雜貨店店員。
與其拿著自己的小命去冒險不如在店門口看看藍天白雲，好好享受清閑生活。
沒動力，沒行動力。唯一和冒險掛鉤的隻有過去一段時間的冒險經曆，但是他從不對任何人主動提起。
要說為什麼的話，就是因為那段記憶太可怕了。在地牢裏黃金和寶藏隻是一部分更多的是一雙雙尖銳的利爪和一排排細碎的毒牙。
林暗對這些有清楚的認識，可是周圍的人習慣性地忽略這些危險，他們隻看到了財富和名譽，並且還要將這些觀念強加給別人，隻要觀念不同就便顯出不屑甚至是惡意。
於是在林暗二十歲年，因為同齡人都積極的參加工會加入冒險，他也被父母逼著去參加了冒險者培訓等到四年過去，林暗迎來了人生中第一次地牢冒險挑戰。
同行的冒險者二十人，去了一次回來的隻有三個人。一個精神失常一個左臂被撕裂還有一個被砸昏頭上出血不止，如果不是救援隊趕到這三個人也會沒命。
林暗就是三個幸存者之一，但在後來公會調查中三個幸存者什麼也不肯說，精神失常的聽見地牢就一動不動，失去左臂的隻是雙眼無神地低頭，剩下那時剛從昏迷中恢複的林暗隻是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
現在林暗隻想好好過完下半輩子，再也不要和冒險有任何瓜葛。人生很長，但是能夠享受美好時光的日子卻短暫的多。他不願意再將人生浪費在冒險上。
最近又聽說有一個冒險者集團铩羽而歸，隻有三人存活。
“所以說為什麼非要去冒險不可，老老實實的做做生意努力工作不是很好麼……”
雜貨店老板歎了口氣看著報紙發出感慨。
“說起來西部城市也發現了新的探險地【高塔】據說是先民的建築作用不明，但是和地牢一樣似乎有非常多的寶物和怪物。不過既然是高塔在地麵上也比地下的【地牢】要好得多吧。這下就有更多的人冒險生意也會好很多了。”
雜貨店老板又歎了一口氣：“欸，隻要買我的東西，我倒是覺得冒險也是個不錯的行當啦……”
“哦哦……新的公會在大批招收實力強勁的冒險者……新人也歡迎是麼……”
“嗯……這樣又有更多人來買東西了，冒險也不錯嘛……”
雜貨店老板完全不在意的隨意評論著，完全沒在意剛剛還得出的相反結論。
而在店鋪內的林暗遇到了麻煩的事，一個顧客正在仔細的挑選著魔杖，來來回回快要把整個店鋪翻遍還沒有停止，如果是在地牢遇到的怪物林暗可以在一分鍾內想出上百種辦法去對付，但是在雜貨店對待麻煩的顧客他束手無策。
“這個，不行鬆木太脆。”
“這個，不行鋼製太重。”
“這個，不行象牙太貴。”
大概快翻了半小時，這位顧客終於選了一根滿意的法杖，正當林暗鬆口氣卻瞥到一眼那法杖正是自己冒險時所使用的東西。
“不好意思，這個是非賣品。”林暗臉色一黑準備把法杖搶走。
“啊啊客人好眼光，不過這根法杖很貴而且又太舊了也許並不適合您啊，您不如再看看這跟象牙製的如何價錢？可以便宜您的其他的良品也有很多我再拿來給您看看。”
剛才還在看報紙的雜貨店老板笑容滿麵的走過來對著這位顧客給林暗打圓場，一邊說著一邊拿著象牙製法杖換走顧客拿著的舊法杖。
“但是，我還是比較喜歡剛才那根法杖感覺很順手，我喜歡。”顧客毫無語氣起伏的繼續說道：“錢的話，這些足夠麼？”
一塊手掌大小的金塊被放在櫃台上，店主的眼睛都好像放光一樣緊緊盯著那塊黃金。
“不賣。”林暗抓緊法杖，原來臉上溫和的表情也消失了變得凶狠起來，就像是一隻惡犬看著陌生人時準備上前撕咬的表情。
“啊，那算了。”顧客收起金塊，頭也沒回的離開店鋪。
“欸，你那麼凶怎麼做生意我又不會賣你的東西，最少也要讓顧客買個一兩件再走啊，剛才再談談說不定就把這件象牙法杖賣出去了……這年頭冤大頭可是很難找的……”
店主看著林暗的臉色馬上打住了，不再提法杖的事情。
本來這個店就是林暗送給店主的，實際上的老板是林暗。而店主原來是林暗的表弟。
“所以說你們這些冒險者，一個個的都不知道在想什麼。每次看到有人來買你這根法杖我就頭大，可你還偏願意每天把它帶出來，你當那是狗拉出來遛彎啊。要冒險不去冒險要做生意還每天給我趕客人，老哥你到底要幹嘛啊。”
無視著店主的嘮叨，林暗把那根法杖擺回原來的位置，不作一語的呆立著。
所有的冒險回憶都有陰影相伴，但即使是那些不願回憶的過去中，也有著想要永遠珍藏的留念。
畢竟就算是人的殘渣也是靠著記憶才能夠像人一樣繼續活在這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