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的婚宴上,水晶圓盤中盛放著北極貝、三文魚、章魚等各式生魚片,稱“刺身拚盤”。廚房省了冰塊、木船的遮掩,各色祼露的肉片盡收眼底,能見度高了反而少了幾分食欲。轉盤轉了幾圈,一碟子鮮肉還是完整無缺地躺在盤子裏。
“刺身”因切成薄片的魚肉可以在做壽司時覆蓋其上而得名。以往上桌的刺身,或有龍蝦殼托著,或有木製的船載著,剔透的肉身在晶瑩的冰塊中隱約可見。有了遮掩,若隱若現的肉身反而撩撥人征服它的欲望。
白居易以“猶抱琵琶半遮麵”形容歌女出場獻藝時羞怯、含蓄的模樣兒,讀者無不對此歌妓憐愛又充滿美好的幻想。男人也是如此,唾手可得的女子隻能盡君一日歡,讓男人念念不忘的女人,永遠是欲拒還迎、欲語還休的那種。但凡藏藏掖掖的姿態,終歸要比坦露無遺撩人心動,女人喜歡穿著朦朧浮透的真絲睡裙,在心愛的男人麵前若無其事地行走,直到他欲火難耐,女人仍是半推半就,絕不由得他隨便寬衣解帶。
男人越饑渴表現越驍勇,女人占了下風也不任由他故作妄為,又是咬耳朵又是打繡花拳,還不忘了呻吟“討厭,你真壞!” 幾番推搪較量下,男人沒有了長驅直入的莽撞,女人也沒有以身待法的無奈,你追我躲的遊戲中,如魚入水,有了波瀾起伏,因此無限歡愉。
蝦剝去皮後蝦肉仍在動,這種刺身叫做“踴”,即舞蹈的意思。扭動的生蝦比燙熟的死蝦更讓賓主盡歡。這種入口前仍在苦苦掙紮的活蝦,有如床蹋間扭捏不肯就範的女人,明知道最終躲不過一場翻雲覆雨,卻禁不住雙手疊在胸前,嬌滴滴地說“討厭,我不嘛。”平日再寡味平凡的男子,也渴望在床弟之事中盡顯英勇,然而女人擺出待宰羔羊的架勢卻敗了他們征服的興致。窮寇勿追,你一臉必死無疑的決心,還有哪個男人有打拚的興趣?
刺身的魚肉怎麼擺,咽到肚裏也是堆高蛋白;女人的玉體怎麼藏,交疊在一起也是熔漿焰爐,然而稍微有點遮掩,便顯出了情調。情調二字倒裝一下,就是“調情”,沒人調動便沒有情欲。吃肉,或是肉博,都是一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