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初戀。女人一旦有了愛情,從此便不再是她自己。第一次親吻,嗅到他頸間“ZEST”沐浴露的清香,從此我隻用“ZEST”洗浴。帶有檸檬清香的滑軟的沐浴露,代替他,每天輕吻我的耳根、頸項、手腕和足踝。他最愛喝的飲料是菊花茶,然而他並不知道,我曾連喝2年的中藥,此後聞及苦味就反胃。第一次喝他遞來的菊花茶,甜中帶苦,苦中有澀汁液盤亙於喉頭,我暗自警告自己:“不許吐!這是他最愛喝的飲料,你必須也愛上它。”當晚,我買一箱菊花茶塞進櫥櫃,每天強迫自己捏著鼻子喝一盒,苦澀雖留在舌尖但甘甜在心裏。第一次在他那留宿,他堅持要書聽單田芳的評書,從此,每晚8:30,我準時收聽評書。這樣的改變,我覺得幸福。我們像連體嬰般喝一樣的菊花茶,聽同一段三國演義,並且帶著同一種清新的檸檬香入夢。我想當然地以為,一個人默默無聞地改造,一廂情願地接近兩人的距離,那便是愛了。
兩年後,一次爭吵中,我衝動地說出“分手”,哭著衝進夜色裏棄他而去。和往常一樣,他沒有當機立斷地追上來,我也沒有因後悔而做出挽救。像往常一樣,我們又一次陷入冷戰,隻是這一次的時間比較長。分手第48天,思念成疾,我終於鼓起勇氣去找他。進入小區後,我開始遲疑,害怕自己的服軟欠矜持,怕他笑話我出爾反爾,怕他因為我的主動而不再珍惜我。我對自己說:“讓天來幫我決定吧,如果他接我的電話,我就敲門,否則我就走,從此不再回來。”忐忑不安地撥通他的手機,卻被告之關機,家裏電話始終沒有人接。我頹敗地坐在樓梯口,心有不甘地等到12點,他的小屋仍舊漆黑一片。 “這麼晚他還不回家,也許正和新歡浪漫呢。看來連天都讚成我們分手。”這樣想著,我絕望地離開故地,與他的關係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宣告結束了。
兩個人走散了,愛情卻沒掏空,否則我不會在沐浴時懷念他,喝苦茶時想念他,聽冗長的評書時思念他。此後3年,我們都有了各自的幸福,漸漸忘卻了曾經的傷害和愛,又一次成為可交心的朋友。像講笑話一樣提及那夜我的苦等,他在電話的另一頭驚呼:“天!那天我在家,因為心情不好所以躺在床上,關了機拔掉電話。你為什麼不敲門呢?”握著聽筒的手漸次滲出熱汗,我咬緊下唇,不允許自己哭出聲音。
從樓梯口到小屋的距離,絕不會大於100米,我卻因為可憐的自尊,從此失去了他。泰戈爾說:“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無法抵擋這一股氣息,卻還得裝作毫不在意。”愛情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偶然,像我們偶然的相遇和偶然的相愛。但失去愛,卻絕非偶然,如果我們不是過分自我,如果我們不是過分自愛,如果我們不是過分計較,那短短的100米距離,又如何能夠阻擋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