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以前不怎麼理解,現在終於理解到了。畫廊裏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我初到浮城時兩次遇到的那個白衣女孩。雖然那兩次相遇隻看到她匆匆而過的背影罷了,但現在我知道那背影就是眼前這個她。她真的很美,身子稍動一動便有一種婀娜多姿的感覺,如柳枝在擺,如白雲在飄。所以我變得傻了,剛進門便站定腳步,癡癡地看著她,眼皮眨也不肯眨一下,同時微微地張著嘴,丟了魂兒一樣。
你看什麼?她突然發現我,於是抬起頭,含著笑看我。看你。我癡癡地回答,居然沒有半分羞澀狀。我有什麼好看的?我又不是畫。她格格格地笑。你比畫還好看百倍。我也笑。她聽罷又是格格格地笑,說我這人真逗。
我說真的真的,如果能天天搬個板凳坐在這裏看你,恐怕我下輩子我做牛做馬也值了。她再一次格格格地笑了起來,但臉卻騰地紅了,如害羞的新娘一樣。我嗬嗬地傻笑,像一個剛剛從媽媽懷裏吃完奶的孩子。
然後我顧不得唐突,笑著問她叫什麼名字。她說她叫柳兒,柳葉的柳,花兒的兒。好聽,好聽。我連聲稱讚成。那你呢?她有意無意地問我。我叫肖柯,隨便那個肖,隨便那個柯,反正是這麼個名。她聽後再一次格格格地笑,再一次說我這人真逗。
半個多小時後,我才暈乎乎走出畫廊。好像柳兒問過我要不要買一幅畫的,可我幾乎都在看她,哪有工夫看什麼畫,所以胡亂說還有點事,下次再買。走出畫廊,一雙腳飄飄然然的,如踩在雲裏霧中。長這麼大,從沒有過這樣的一種感覺——一種很奇異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它究竟是什麼,隻知道很激動,甚至渾身發著抖,一顆心在撲通通亂跳。
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為哪一個女孩心動過,但現在,我真的動心了。
有人說過,在這個茫茫的世界上,一定會有一個人躲在某個角落靜靜地等待你的到來,如果你能找到她,她便會甜甜蜜蜜地變成你的另一半;但如果你找不到她,她便會悶悶不樂地傷心一輩子。以前不怎麼相信這話,但現在真的信了。
相信這話的時候,我感到自己終於看到了愛情,並感到自己第一次認識了真正的人生。
人生中有了愛情,才是最美麗、最激奮的人生。
於是我想,如果我能愛這位柳兒,我一定會用我的一生好好待她,讓她每一天都能咀嚼到愛情的甜蜜,每一天都能感受到人間的美好,一生跟著我走在田野和山川之上,手牽著手,格格格地歡笑。
此時夜色已濃,街上,華燈閃閃。
看著閃閃的街燈,我突然想到胡侃還在新華書店等著我,心下一驚,連忙往馬路對麵衝去。
然而,在新華書店裏麵找了一圈,楞是找不到胡侃的身影。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我等你快一個小時了,你還知道打電話找我?”胡侃火氣十足的模樣。
我連忙陪著笑對著電話說“對不起”。
“我回來了,你玩你的吧!”胡侃冷冷地說了這一句,“啪”的一聲把掛了電話。走出新華書店,站在晚風習習的木棉樹下,我舉目默默地注視著斜對麵畫廊裏的柳兒。此時她正在收拾東西,看來也準備打烊了。在這個南國小城,大多數的商店都是晚上9點半至10點半左右的時間結束營業的,而餐飲娛樂之類,則營業到淩晨一兩點甚至通霄。
我很想再到畫廊去,甚至幫柳兒關門什麼的,但再也找不到勇氣,而且怕胡侃生我的氣,還是咬了咬牙,堅決地邁起腳步,走出了華燈閃爍的紅棉街。
一路往回趕,一路看街燈在閃。
一路看街燈在閃,一路想著美麗的柳兒。
如果在這世間每一個人真的有另外一半,那麼柳兒一定是我的另一半。我向來不懂愛情的,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覺。
或者,愛情其實正是一種感覺,看不見,摸不著,但它真真實實地存在。
終於回到了宿舍。當然,我手上還提著胡侃的生日蛋糕。
胡侃正歪著身子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我進來時,他看也沒看我一眼,一個勁地舉著電視遙控器按個沒完,蠻煩躁的模樣。
他果真在生我的氣。
“你回來很久了?”我掩上門,陪著笑問。
他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是我不好,沒注意看時間。”我將生日蛋糕提到他跟前,輕輕地放在茶機上麵。
“我沒說怪你。”他的目光一直盯在電視屏幕上,故意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