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就跟著亂喊:“老包米麵萬歲!”
張老板說:“很多當年的感覺,現在都找不到了,一到閑下來的時候,還真挺想的。”
薛小楠說:“大概這就叫返樸歸真,感覺回歸吧。張叔叔,你給舉個例子吧。”
張老板想了想,神往地思念說:“比如說,身上的‘光榮蟲’吧,在衣服裏麵蠢蠢欲動,拱啊拱的,是一種可以接受的癢癢。想撓撓,想脫衣服抓抓,還有撓不到的地方,也想找個帶棱角的地方蹭蹭,那滋味,嗨,真叫一個滋潤!”
大家都笑,笑得前仰後合。
張老板說:“得從哪個乞丐身上引進一批火種,保存起來,要不然,咱們這幫老包米麵的後代,連‘光榮蟲’都不認得,怎麼進行傳統教育?”
過了一會兒,薛小楠說:“你們知道嗎,油田上又有人提出了新口號,叫四個不一樣:素質高低使用不一樣;管理好壞待遇不一樣;技能強弱崗位不一樣;貢獻大小薪酬不一樣。”
大家沉靜了片刻,便說,是不是外地早就有類似的提法?咱們晚了三春的節氣吧?
許曾說:“四個不一樣,是應運而生的,就拿馬禦廚來說,能和普通的火頭軍一樣麼?不一樣是對的呀!”
晉元峰說:“一樣不一樣,都是因為時代不一樣了,興許,這就叫與時俱進吧。”
頭上的月亮向下潑濺著水似的光輝。六叔久久凝視,好半天沒說話。
薛小楠說:“馬叔叔,你看什麼?”
六叔說:“我看月亮裏的掛花樹,它其實很像我家鄉的那棵老榆樹,我老爸仿佛就坐在樹底下……”
晉元峰怕六叔傷感,就把意趣引過來說:“這麼好的月亮,焉能無詩?咱們玩詩接龍吧,一人一句,兩句也行,必須和月亮有關係。”
呂勤久說:“這個咱可不行,玩不過你。”
劉播說:“隨便來,不一定就非得有出處,順口現謅的也行。”
晉元峰就開頭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六叔說:“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劉播說:“鐵人不見今時月,今月曾經照鐵人。”
眾人鼓掌叫好。
藍溪說:“明月千裏寄相思。”
呂勤久說:“天天不遲到,月月不缺勤。”
晉元峰說:“這個不行,意思不對勁兒,推倒重來吧。”
呂勤久又說:“圓圓的月亮像大閥,俺摟住月亮手不撒。”
大家又是一笑,並為他鼓掌。
薛小楠說:“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夏晴說:“要問我愛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秦恬說:“人約黃昏後,月上柳梢頭。”
劉播插話說:“秦恬有黃昏戀的意思了,要把欠晉元峰的全補回來呢!”
周密說:“月黑偷油夜,風高防火天。”
米新朵說:“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
大家沉寂片刻,似乎聽出了些許禪意。六叔就把頭仰向天空,看月亮在雲層裏穿行。
許曾說:“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
韓桂花說:“八月十五雲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
張老板說:“月亮走我也走,我送許曾大哥到南美洲。”
大家又鼓掌叫好。
一輛轎車開過來,被麵前的篝火擋住,焦躁地鳴著喇叭。一個顯然也喝了酒的人探出一張紅臉來喊:“哪來的這麼多老燈?喝那麼多酒,跑這耍酒瘋來啦?這可是城市裏的大馬路,不是大野地,誰讓你們隨便攏火!”
六叔和張老板他們認出來,這人是康同偉。
一個年輕的交警走過來,朝轎車敬了個禮,然後做了個繞行的手勢說:“對不起,這都是油田的功臣,組織上特批的,所以請你從那邊走!”
康同偉說:“還講不講交通規則啦?”
交警說:“如果不是中秋節,如果不是這麼晚了,我就該罰你酒後駕駛。你要是再磨嘰,我可就公事公辦啦!“
康同偉嘟囔一句什麼,立刻縮回頭去,把車開走了。
交警朝他們一笑,走到一邊去了。
周密說:“那是我兒子,他接我的班了。”
眾人靜默著,目送交警走上了一個指揮墩。
月亮在他們身上鍍了一層銀光,篝火又在他們身上鍍了一層金光。光色明暗的變幻裏,他們就像一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