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人的騷擾
便衣警察的春季是最繁忙的季節,而各種煩人的事卻也接踵而至。暗娼們的騷擾往往讓老便們頗為傷神。
月光如水,銀輝滿地,小沈、阿劍和萍萍小姐正在某賓館的某客房工作。夜已經很深,他們卻還在忙碌著。這時,電話鈴響了。
“楊先生,您好。”話筒裏傳來溫柔的女音。
“小姐,您是誰,這麼晚了您找誰?”阿劍疑惑地問。
“我是誰無關緊要,先生旅途勞頓,客舍清寂,不想娛樂麼?您如果需要,小姐願為您提供全套服務。”阿劍卻不知所措:“娛樂?這麼晚了還娛樂什麼?”他剛想叫小沈聽電話,話筒裏卻傳來嘟嘟聲,對方掛筒了。
他將奇怪的電話內容告訴了小沈,小沈和萍萍都抿嘴笑了。
“笑什麼,那女人是這樣說的。”
“那是‘春宮’電話,隻要你不關燈,她還會打過來的。小夥子可別春心萌動啊。”小沈笑著告訴阿劍。
阿劍猛然醒悟,戲謔地說:“她敢再打,我就要刨根究底‘收’了她。”
說話間,電話又響了,阿劍嚇了一跳,小沈努努嘴示意他接,他才壯壯膽抓起了話筒。
開始還是那幾句話,幾乎一字不差,像從錄音帶裏放出來似的。
“小姐,您怎麼知道我姓楊?”阿劍以攻為守。
“您在總台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嗎,大名鼎鼎的楊老板,小女哪能不知,先生寂寞,我過來陪陪。‘
阿劍這才想起他們是以某某公司楊經理的名義登記的房間。一聽那女人要來,慌了手腳,怕”收“不成,反倒惹火燒身,連忙說:“你等等,我這還有人咧,你住哪,我等會過來。”
“楊老板豔福不淺呀,哪敢勞您大駕,我等會打電話給您。”說完,對方又掛筒了。
“你’收‘了什麼?”小沈問。
“這個女人像個泥鰍,真刁鑽,連住的地方都不說。”阿劍無可奈何地對小沈說。
“你顆粒無收吧,我倒是收獲不小,你看。”萍萍笑著遞過一張紙條,對阿劍說:“這是那野雞的電話號碼,估計就住在我們賓館對麵的旅社。”
“真有你的。我明天非掏了她的’雞窩‘不可。”阿劍理直氣壯地說。
這時,電話鈴聲又響了,阿劍連忙抓起了話筒。女人的聲音粗魯直率多了:“楊老板,我收拾完畢了這就過來。”
“不行,不行,我有工作。”阿劍急中吐真言,小沈和萍萍連忙擔心地湊了過來。
“工作?楊老板,別開玩笑了,深更半夜的誰還有正經事?您嫌我醜?我保證比您身邊的騷貨強。價格嘛,第一夜您滿意就給,不滿意就算我請客。”那女人越說越離譜,氣得萍萍雙手發抖,她知道這樣跟她磨下去,她會沒完沒了地糾纏。
“萍萍,收拾收拾她。”小沈以組長的口氣對萍萍說。
萍萍毫示猶豫地從阿劍手中抓過話筒,放出一串連珠炮:“你好大膽,敢來勾引我家先生,你來吧,看我不拔了你的毛,叫你’騷雞‘變’燒雞‘,連你的’野窩‘也給砸了……”
電話裏傳來了嘟嘟聲,萍萍傲慢地笑著把話筒交給阿劍,那意思是說,你那招數還不如我一場“暴雨”咧。
“暴雨”過後,一夜平安無事。小沈和阿劍第二天又奉命趕到了一個湘南小鎮進行布控。這是一個靠木材和藥材交易而迅速崛起的小鎮,小鎮雖小,商賈如雲,本地不產木材也不產藥材,倒是家家種植黃花菜,當時還未到收獲季節,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小沈和阿劍以訂購黃花菜為名在一家私人旅館住了下來。小沈他們的任務一是進行通信中轉,
二是控製偵查對象的北向通道。
小沈和阿劍剛放下行李,店老板就走了進來,矮矮的個子,油光的臉,儼然一個武大郎二世。他出口便是“妙”語驚人:“兩位需要什麼盡管吩咐,好多商人找都找到我這裏來住,我這裏便宜又安全。”他說著指指密不透風的房間,“我這客房單線成排,沒有一個窗戶,卻有前門後門,前棟又是餐館,公安局的來了,要先敲餐館的門,我來通個信,你們就可從客房後門跑,後麵就是田,到處好藏身。”接著他詭秘地說:“要個女人啵,娛樂娛樂,我這裏公安局沒抓到過一次,絕對安全,嘿,有些外地人憋急了連我老婆都……嘿……”
“你老婆,你……”
小沈不知如何說好。
“管她咧,拔了蘿卜坑還在。我全家七口人才七分地,不靠這個賺錢靠什麼。”店主一臉的無所謂。
小沈、阿劍聽完店主的話不由得一陣反胃,再一看髒兮兮的房間,兩人更是愁腸百結悶悶不樂,隻是公務在身不好發作。
店主自知沒趣,笑著說:“你們先休息,那事晚上再談,晚上再談。”說完揀了寶貝似的,笑眯眯地走了,他心裏盤算著,這兩位西裝革履,定能要個好價錢,肥水不流外人田,先把妹妹叫來再說。
夜色漸濃,小沈把電台架起與指揮部通話,阿劍開始到旅館外上哨。
這時,店主帶著個女人來了,他見阿劍在路邊溜達,以為有門了,連忙湊上去說:“小老板,小老板,小鎮名花各有主,外邊攔是攔不到的,你看,我這不是帶來了。”
“老板,我們不要女人。”阿劍強忍著怒氣對店主說。
“不要?哪有貓兒不吃猩哩!嘿嘿,小老板不要大老板要。”說著還是帶著女人進屋了。
阿劍連忙用對講機通知了小沈。
“沈老板,我給您帶來一位,您看怎麼樣?”店老板敲門了。
“鄉下姑娘我沒有興趣。”小沈關了電台大聲回答,想把那姑娘氣跑。
“你開門看看再說嘛。”店老板又敲門了。
“不要就是不要,我正在點錢,開門出了問題誰負責?”小沈吼開了。
“嘿嘿,我知道你們城裏老板喜歡玩個新鮮,好,沈老板我明天到邵陽市給你找,你得給個好價錢喲。”店主帶著那女人向另一間房走去。
這次他敲開了門,討價還價,小沈聽得一清二楚,心想這店主明天還要給自己添麻煩,不如今晚把這“淫窩”給端了,不然這工作無法開展。他與阿劍商量後將情況和建議一並報告了指揮部。
春夜的蛙鼓響個不停,溶溶的月光將四野塗得朦朦朧朧,縣公安局治安隊的民警敲開了店主家的大門,那賣淫的女人和嫖客想從後門逃走,誰知後門早有伏兵。
店主被抓走了,店主那秋波頻送眉飛色舞的老婆一時不敢對小沈和阿劍有大的動作。
三天之後,特務落網,他們平安地撤離小店,餐館的大門關閉了,店主的老婆也“請”上了囚車。
廁所裏的新年
除夕傍晚,節日的氣氛更濃了。城郊結合部的菜農,家家戶戶都清掃了房屋和庭院,貼上了春聯、年畫,一張張容光煥發的臉上堆滿了喜悅的笑容,孩子們抱著一箱箱花炮,三五成堆地圍著,互相叫勁比賽。紅紅綠綠的紙屑如天女散花般,漸漸落滿了庭院。伴著鞭炮聲,團圓飯開始了,中央電視台的春節聯歡晚會開始了……
張科長站在路口的廁所裏,心想家裏的團圓飯也該開始了,年近80的高堂老母是第一次到這裏過新年。多少年來,她盼我偕妻攜子回家團聚,我20年也沒有實現過一次。眼下老母年邁,自知以後的日子短了,硬是要大孫子把她從冷水灘送來長沙與我團聚,可是我還是未遂她老人家的心願,忠孝不能兩全啊。張科長有些心酸,擔心再想下去影響情緒,連忙揉了揉眼睛,挪了個位置。
張科長50剛過,長得生氣勃勃,威風凜凜,有著勁鬆般挺拔的身姿,一瞧那沉靜穩重精幹的神情,便知是在熔爐裏煉過,鐵砧上鍛過的人。那兩條濃黑的眉毛含著威嚴果斷,一條條深深的皺紋,像一道道堅不可摧的戰壕,臉上刮得光光的,深嵌在眼窩裏銳利如劍的眼神熠熠閃光。此刻,他正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前方。
“703、703,我是705,893的團圓飯吃完了沒有?有回賓館的意思沒有?”張科長在急切地詢問主Ⅱ肖。
“705、705,我是703,893可能看完聯歡會才能走。”
這該死的家夥,要是個刑事犯罪分子,我非讓他“團圓”不成。可眼下無奈,這老賊手上的特務經費和指令還沒有交出來,潛特也沒有馬上見麵的意思,所以還隻好暫時盯住這老賊。這鬼地方也太讓人狼狽了,涼風颼颼,臭氣熏人,可這城郊能控製住這小路的,就這一個廁所,再無隱身之處。忍一忍吧,說不定這老賊馬上能出來了,他是慣於行蹤不定裝神弄鬼的。張科長想著,搓著手來回踱步以驅除寒意。真是騎毛驢碰親家,走錯了路,偏偏這時有人來上廁所。張科長趕忙關掉通信機,占住一個茅坑蹲下來。
進來的是一位青年人,捂著肚子刁著煙,酒氣直往外噴,剛在茅坑上蹲下來,便“咚”地一聲開了“連珠炮”。臭氣煙氣酒氣}昆合一體,可以想像,那叫什麼味兒!張科長堅持不住了,趕忙提起褲子向廁所外跑去,在小路上仰臉向天,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才算清醒過來。
那位青年人走了,他又不得不返回廁所,那是他的哨位,那是他的陣地呀。他有些反胃,不時吐幾口酸水,想抽煙,但他沒有煙,因為他平時是厭惡那種“享受”的。他又問了一次893的情況,回答依然如故。
他在寒風中顫抖,他在廁所裏煎熬。但最令人難受的是,那青年人不出20分鍾,又提著褲子跑來了,他隻好委屈下蹲,這次他聰明了,沒有解褲子,隻是假意蹲著。可一回生二回熟,青年人找他嘮叨開了。
“這水泡的海參真不能吃,也不知那些缺德的個體戶在裏麵放了麼子東西,害死我了。你也拉肚子?”
“嗯,唉……”張科長歎一聲氣算是回答。
“您在哪家玩牌,手氣不錯吧,我今晚倒黴死了。唉,不拉了,我那方桌子還在請人’擔土‘咧,說不定該我和牌了。”說完,他也懶得看張科長一眼,提起褲子大大咧咧地走了。
張科長長歎一聲站了起來。這時,新年的鍾聲響了,天上地下一片歡騰,張科長無心觀賞彩色的夜景,雙目注視著小路盡頭的院落。心想這老賊該回巢了吧,這時對講機裏卻叫開了:“705、705,893今晚可能住下來,請做好思想準備。”
“705明白。”張科長有些氣憤地回答,自己也不知這無名火是給誰發的。
像濕墨渲染過的天際,“飛彈”、“流星”爆響不停,極像從電視屏幕上看到的海灣夜戰的壯觀景象,小路盡頭的院落裏,熱鬧非凡,簷下掛著三盞彩燈,一群孩童又抱出了一箱花炮,那是醴陵的產品還是瀏陽的產品?張科長胡亂地想。
“新年好,給您拜年,您又比我先來。”青年又來了,把張科長嚇了一跳,他連忙捂著肚子裝著係腰帶的樣子,回答青年人說:“新年好,隻是這廁所裏拜年不是個地方,新年大吉,手氣怎麼樣?”
“贏回來了,贏回來了。哎唷,這該死的海參。”青年人剛想笑,一聲哎唷又將五官擰在了一起。
張科長望著青年人的窘態笑了笑,自然地踱出了廁所。子時的夜色莊重而威嚴,四野響起了“關財門”的鞭炮聲,他想母親該睡下了吧,該不會等我回去吧。今年,母親的心裏可能更難受,新年大吉,住在兒的家裏也見不著兒的蹤影,這叫團什麼聚,這叫過什麼年呀。老人是最信禁忌的,一定要爭取在“開財門”之前趕回去,給她老人家拜年。893,唉,這該死的老賊。
“705、705,893已準備起程,等他汽車過後,我派3號車到哨位接你。”指揮長終於發話了。
“705明白。”張科長喜形於色地回答,左手竟忘了按下別在褲腰上的發話鍵,不得不重新回話。他的神經猛然放鬆下來,這時才感到自己的下腹隱隱作痛,肚內像有個孫悟空在翻江倒海般折騰。他的肚子鬧開了,他真的捂著肚子再一次跑進了臭氣熏天的路邊廁所。
接張科長的車來了,“開財門”的鞭炮聲響了,這位年過五十的剛強漢子臉上卻掛著兩顆晶瑩的淚珠!是因為苦麼?是因為累麼?是因為心酸麼?是因為勝利的喜悅麼?不!隻是因為馬上就可看到高堂老母的微笑了。
住賓館的“乞丐”
阿雄從警察學校畢業後,順利地當上了便衣警察。驚險、神秘、瀟灑,足智多謀卻又大智若愚,千變萬化,神出鬼沒等電影、電視、小說裏的便衣警察形象已使他如醉如癡,早就夢寐以求的他不想今日如願以償,真是不亦樂乎。
上班當日,他就急不可奈地要求處長分配任務,大有磨拳擦掌,一顯身手的氣概,誰知處長安排他接受為期半個月的保密教育。他立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再也蹦不起來,努著嘴斜躺在床上直嘀咕:保密保密,我進警校的第一課就是保密教育,參加工作的第一個任務還是接受保密教育。
不過,嘀咕歸嘀咕,課還是要去聽的,他早早地來到會議室等處長授課,等到九點鍾,仍不見處長的蹤影,他隻好去找處長,走到門口又怯生生不敢敲門。門內傳來一陣激烈的爭論聲把他愣住了。
“處長,三個案子同時上,我的人手不夠呀,893(偵察對象的編號)每年要來幾次,對本市的地形街道、車次了如指掌,很難控製,把新來的阿雄交給我吧!他反正是分到我們科的。”那口氣像一位科長。
“不行,他的保密教育沒完咧,再說他的業務培訓還沒開始。”處長的態度很強硬。
“那就先借給我們,讓他在陣地守基地台當893的定位了望哨總可以吧?辦完案就還給你。”科長還在央求。
處長沉默了。阿雄立即闖進來慷慨陳辭:“處長,讓我去吧,我保證完成任務。回來隨你給我’教育‘多久,我都認了。”
“唉,隻能這樣了。你同張科長去吧,但有幾條保密紀律得與你說一說……”
阿雄脫下警服,張科長指指服裝櫃說:“自己去試吧,哪套合適穿哪套。”
穿上一套黑色隱條的九龍牌西裝,阿雄顯得更加莊重瀟灑,他站在張科長麵前,請張科長檢查,滿以為會得到科長的讚許,不想卻挨了頓不重不輕的批評。
“都換好了嗎?”科長顯得很隨便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