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天快黑下來的時候,胡威從自己的包裏掏了碗方便麵去車廂連接處泡麵,他問張曉雅要不要,張曉雅說不要。張曉雅就悶悶地讀著那些很悶的文章,雜誌裏一會兒是很讓人感動的人物傳記,一會兒是一些關於生活與愛情深厚隨想的文字,她都很喜歡,但是她聞到方便麵香味的時候,食欲一下就上來了。在一個小站,上來很多賣涼粉和豆腐幹的小販,她買了碗涼粉。吃完以後,她就趴在台子上麵睡覺,用書蓋住自己整張臉。胡威看見雜誌的封麵,是一幅計算機合成的很清新的風景畫麵。
半夜裏,張曉雅本來趴在桌子上睡,當她去了趟廁所回來後,發現桌子被其它的人占了,她就靠在椅子背上睡覺。靠在椅子背上睡覺很不牢靠,睡著以後,頭就會像漂浮的雲一樣晃來晃去。張曉雅的頭靠在了胡威瘦弱的肩上。胡威就把肩膀故意側一下,給她一個好的角度,他也靠在椅子上睡覺。
而火車每停靠一個站台的時候,他們都會被迫地被吵鬧聲驚醒。經常有人在車廂裏走動,他們說好要互相主動地盯著行李。火車靠站,有時他們還會再聊一會。
“一個人去馬城幹什麼?”胡威問。
“一個親戚幫我找了一份工作,我要去那裏做事情。”張曉雅說。
“你的那個親戚在哪個區,說不定我知道。”
“馬城很小嗎?每個地方你都知道?”
“那他到底是哪個區?”胡威繼續追問。
張曉雅望了他的一眼,覺得他還是一個比較可以信任的人,她看著窗外無邊的夜色,說:“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個區,但是我肯定能夠找到反正!我的親戚會來車站接我。”
這次,她才像真正的自言自語。
胡威不再說話。
但是,張曉雅整個夜晚沒有多少睡意,她不時地把頭貼在窗戶上,默默地聽著火車哐哐的聲音,以及火車穿越隧道時發出的呼呼的聲音。但是車窗有縫隙,風從縫隙鑽進來,時間一長就會讓人感覺到很冷,張曉雅把窗簾布往縫隙裏塞,隻能頭靠在椅子上睡覺。胡威一直在讀小說,但是他把這一切看在眼裏。
“我們換個座位吧,我想坐外麵透點風。”他說。
張曉雅很高興地同意了。
張曉雅坐在中間的位置靠在椅子背上打瞌睡,頭不自覺地又倒在了胡威的肩膀上。張曉雅醒了。胡威也停止看書,他再次望她笑了一下,然後說:“這樣吧,我趴在桌子上睡,你趴我的身上睡吧?”
張曉雅睡意正濃,又看見他滿眼的誠懇,就把身體趴在了他的背上。
盡管他的背很瘦弱,沒有多少肉,但是張曉雅覺得比起剛才讓頭部像雲一樣地飄來飄去地睡覺,現在實在是高級了無數倍。張曉雅聽到了他背部傳來的咚咚的心跳的聲音。胡威也覺得自己的背部一下變得溫暖了起來,他感到張曉雅的手掌伏著地方好像在冒著蒸汽地發燙,有一股熱乎乎的感覺,還有她胸部覆蓋的地方,讓他覺得她在他的背部趴得平穩極了。
第二天下午5點火車開始到達終點站馬城,所有的人都開始忙著收拾東西準備下車。胡威要幫張曉雅拿行李,張曉雅說不沉自己拿得動,胡威就沒有幫她拿東西。他們順著人流下車,胡威一直跟在張曉雅的身後。出站以後,胡威還是跟在張曉雅的身邊。
“你怎麼還不快回家,快回家看你母親!不要在這裏待了,你媽媽肯定惦記著你!”張曉雅說。
“我媽她肯定惦記著我的,但是她是一個癱子,好多年了她一直沒有下過床,她習慣惦記所有的人,在長長的睡眠裏!”胡威看著從站裏湧出來的人流,瞬間地在眼前跑進了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他問:“怎麼沒有看見有人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