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7日,星期二下午,本傑明在證人席上告訴陪審團,1950年5月或6月,羅森伯格夫婦帶著兩個孩子到了他的小相館,本傑明替這一家人照了一整卷共36張。尤裏烏斯對攝影師說他要“護照尺寸”的照片,因為他們將去法國旅行。
3月28日,開庭第15天,雙方總結性發言。
伊曼繆爾·布洛奇代表被告方首先致詞:“我方在開場發言中曾指出,人們想要從公訴方那裏聽到看到的,不是對被告人某個信仰的攻擊,而是證據……公訴方究竟向法庭提供了什麼樣的證據呢?一言以蔽之,四個字:‘口說,無憑。’”
伊曼繆爾說,公訴方對羅森伯格夫婦的指控僅來自一些供詞,來自各人說的話,他們拿不出任何一件像樣的物證。剪成拚圖式的果凍盒子也好,透鏡鏡模圖或原子彈橫切剖麵示意圖也罷,都是後來的製作,因而完全不具備作為“證據”的條件和價值。再如,FBI有本事查到了格林拉斯夫婦的上千美元“間諜酬金”,連六年前的銀行賬目都給追出來了,卻始終不能證明羅森伯格夫婦曾獲得過“非法收入”。不單沒有證據,連證詞也隻是戴維從鷺鷥那兒聽來的“兩隻手表和一張折疊桌”,而且,FBI把羅森伯格家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到那三件東西。羅森伯格家中甚至沒有相機膠卷等攝影器材或其它從事“特務活動”所必需的工具。
談到“供詞”,伊曼繆爾將矛頭直指格林拉斯夫婦,說這樁案子就其本質而言,其實是“格林拉斯對羅森伯格”:
在我準備這段總結性發言時,我很想找一本字典,看能不能查到一個可以用來形容戴維·格林拉斯的詞。我知道我找不到。不光是英語,世界上任何一種文明語言中都不可能有這樣的詞。
我隻知道一件事,我想你們也應該知道,那就是:血濃於水。一個對他的同宗骨肉、對他的至親姐姐都不放過、都要竭盡汙蔑攻擊之能事者,不消說,一定是一個下作、卑鄙、無恥的小人,因為他的所作所為踐踏了所有文明人類的感情,他隻配被稱作低級動物中的最低級者。
我懷疑在你們的自身經驗中你們是否遇到過、或讀到過這樣的人:他一麵在斷送他親姐姐的性命,一麵卻在微笑……你們現在麵臨的問題是,這樣的人值得你們的信任嗎?……
而且,他還非常自得,有恃無恐,因為有美國政府替他撐著腰,有FBI替他撐著腰,有公訴方的鄂文·希普爾替他撐著腰。而這些人,在尋常百姓的眼中,應該是一群能人,一群智者。
如果本案是關於一樁險惡的陰謀,或可怕的罪行——讓我告訴你們,女士們先生們,這確實是一樁極可怕、極嚴重的罪行,或者說,一筆極肮髒的交易——作為交換的條件,格林拉斯夫婦為FBI,為公訴方找來了替罪羊,結果是,鷺鷥·格林拉斯已經承認自己犯有“間諜罪”,她的名字已經被作為罪犯列到了起訴書上,但她居然沒有被拘捕!
…………
當然,和所有的人類一樣,戴維也具有感情,也具有愛。你們都聽見他在法庭上說過,他愛妻子勝過自己……女士們先生們,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戴維·格林拉斯不惜犧牲他的姐姐和姐夫。
至於“俄國人給的錢”呢?他們用那筆錢還清了所有的債務,還預付500美元的頭款買下一棟平房。他們花起這些不義之財來一點兒也沒感覺不自在,一點兒也沒感覺問心有愧。他們是兩個地地道道的無恥之徒。他們盜竊國防機密,傳遞原子彈情報,都是為了錢……可以想象,他們將為錢做任何事情,甚至謀殺。是的,他們正在謀殺。
……這就是格林拉斯夫婦的計劃——應該說,主要是鷺鷥的計劃,我想你們都看得出來,她是他們兩個人中的主謀和策劃者——他們需要供出其他的人,以保全自己,為自己減刑……這就是他們選定的目標:因被懷疑為共產黨人而開除公職的尤裏烏斯·羅森伯格,和同樣可能是共產黨人的依莎兒·羅森伯格。羅森伯格夫婦曾公開地表達過自己對美國和蘇聯的看法,這在蘇聯還是美國的盟友時猶可,但在今天,隻會遭到普遍的譴責和詛咒。
看看他們,看看被告席上的這兩個所謂的“間諜”,他們住在尼克巴克村一套月租45美元的公寓裏,他們得自己操持家務,他們有兩個年幼的孩子,他們家境窘迫,每每靠借貸賒賬度日。
看看這個所謂的“女特務”,再拿她和鷺鷥·格林拉斯作比較。是誰打扮得活像一個廉價模特兒,神氣活現地跑到證人席上信口雌黃,指手畫腳,唾沫星子亂濺?……如果鷺鷥·格林拉斯不是一個妖魔,那麼請告訴我,誰是?
…………
午飯後,鄂文·希普爾代表公訴方發言。
我說過,本案尚存諸多疑點。換句話說,還有不少我們不清楚的地方、或不知道的細節。但有一點我們知道,清楚地知道……我們知道,這些間諜從我們國家竊取了人類迄今為止最重大的秘密,把它拱手送給了蘇聯。我們知道,尤裏烏斯·羅森伯格和依莎兒·羅森伯格一直在試圖發展他們的諜報組織和特工人員。我們知道,1944年,尤裏烏斯和依莎兒把戴維·格林拉斯拉下了水,唆使他為尤裏烏斯盜竊原子彈機密,而後轉交給俄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