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說,此提議遭到了被告方全體律師的反對,他們紛紛上書法官指出,不錯,確實有過重新“編輯”供述的例子,但那並不適用於“中央公園強奸案”,因為本案中某些被告被指控的唯一依據就是其他孩子們的供詞。不少律師擔心,單單是讓他的委托人與某一位曾在公訴方的錄像帶上講述過輪奸的孩子坐在同一個被告席上,就可能給陪審員們留下“同罪”的印象。僅將他們的名字從錄像帶上刪除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法官托馬斯·加裏根作出了於公訴方有利的裁決。他決定推遲開庭日期,以便檢察官們有三周的時間剪輯錄像帶。
3月16日,加裏根法官不顧被告律師們的激烈反對,按照公訴方提出的方案,將六名被告分為三組,先審安特隆、餘瑟夫和萊蒙德三人,再審卡雷和凱文,最後是史棣汶。第一次庭審的時間定於4月16日,離“中央公園強奸案”一周年僅差3天。
但是,4月16日那天並沒能開成庭。4月15日,應公訴方的要求,一位警方化學家重新查驗了所有現場物證,在受害人的襪子上發現了一處曾被忽略的精液斑跡。這位化學家解釋說,由於近一年來細菌的作用,斑跡變黃,所以顯現出來了。
公訴方又失望了。聯邦調查局法醫實驗室在送回的報告中說,這次的DNA圖譜信號強烈,但仍與眾被告人或嫌疑人送檢的樣品不符,而且,與“某男友”的也不符。
被告方馬上就此DNA結果對警方和公訴方發起新一輪攻擊,指責警方放跑了真凶,卻抓來幾位未成年的小夥子作為替罪羊,強迫他們承認根本沒有犯過的罪行。公訴方則稱,強奸者一定是在“撒野之夜”33個哈倫東區的孩子們中。如果不是本案中的被告,就一定是別的人。伊莉莎白分析說,襪子上的精液完全可能不是強奸者留下的,也許某位在場觀看的孩子手淫後,順手用襪子擦拭。
1990年6月13日,星期三,如某篇報道的標題所言:“好戲開場(Show Time)!”
300多名陪審員候選人被要求回答一份長長的問卷:你相信這個國家存在種族歧視嗎?你有沒有與你不同種族的好朋友?了解本案的案情是否會影響你對中央公園的印象?倘若入選陪審團,你是否認為必須送回一個能代表你家人、朋友及社區觀點的裁決?……
經過三天的初選,約200人被淘汰。律師們開始對餘者逐一提問。其中,安特隆的律師米基·約瑟夫問:“你是否接受有的人明明無辜卻承認‘有罪’的可能性?”
6月22日,星期五,12人陪審團組成。十男二女中共有四名白人,四名黑人,三名南美人和一位名叫喬治·陸的華裔。據說因為他受教育程度較高,喬治·陸後來成了陪審團的核心,對本次庭審的最後裁決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6月25日,星期一,“紐約州人民訴安特隆·麥克瑞、餘瑟夫·索蘭及萊蒙德·桑塔那”,或“中央公園強奸案”正式開庭審理。旁聽席的12排座位中有五排被媒體擠滿,包括來自特麗莎老家的《匹茲堡公報》。
被告席上坐著三名少年被告和他們的律師們。安特隆的律師米基·約瑟夫是由法庭指定的,因為安特隆的父母沒有錢支付律師費。州政府按庭外每小時25美元、庭內每小時40美元的標準價付酬(紐約州當時的最高私人律師收費為每小時300美元)。米基為安特隆辯護的報酬總額為2.8972萬美元。
60歲的巴比·勃恩斯是餘瑟夫的母親請來的。四年前,他曾辦理過索蘭夫婦的離婚案。同樣,索蘭家也付不起律師費,所以巴比和米基一樣,從州政府領取標準酬金。巴比是本案律師中唯一的黑人。
萊蒙德的律師叫彼得·利維拉,曾供職於聯邦毒品局和布郎克斯地區檢察長辦公室。法庭本來替萊蒙德指定了一位律師,但是萊蒙德的父親感覺那人瞧不起他們,因為他們是南美人,於是傾其所有,共一萬多美元,聘下了彼得。
“從我方提交法庭的錄像和其它證據中,你們將會看到,”首席公訴人伊莉莎白·萊德勒正在致開場發言,“當安特隆·麥克瑞,在他的父母陪同下,講述他們一夥如何用鐵管毆打特麗莎·梅黎,如何撕去她的衣服,如何一個接一個地撲到她身上,對她進行強暴時,他的臉色是多麼的平靜、冷靜、不動聲色。”
伊莉莎白說,雖然公訴方證人中的那些跑步者、騎自行車者、巡警等等,不能辨認出諸被告就是1989年4月19日晚在中央公園的滋事者,但他們的證詞與被告們自己的供述完全一致。雖然DNA化驗結果不能將被告們與其犯罪事件聯係起來,但特麗莎、約翰等受傷後的照片將顯示,相關的暴力行為與被告們自己的供述完全一致。“中央公園強奸案”和別的案子不同,不是由受害者指認案犯,而是由案犯指認他們的受害者。“你們將看到和聽到他們自己描述他們的‘撒野之夜’,以及他們對那些受害者做了些什麼。”
首席公訴人按時間順序逐一講述了小夥子們在中央公園的所作所為:“……離開人事不省的‘醉鬼’安東尼奧·戴亞茨後,他們繼續尋找目標,尋找他們的下一個犧牲品……”伊莉莎白將強奸特麗莎擺在了毆打約翰·路林之前,盡管各被告在這一點上說法不一。“……即使如此恐怖的強暴也沒能使他們得到滿足,他們在空無一人的樹林裏扔下奄奄待斃的特麗莎·梅黎,赤身裸體,遍體鱗傷,又繼續尋找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下一個犧牲品。”關於水庫邊上的那一段,伊莉莎白著重重複了安特隆的故事,說有人用一根樹枝不停地抽打約翰,直到樹枝折斷。“……於是,他們又扔下昏迷於血泊中的約翰·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