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波德警署與地區檢察長辦公室在處理本案中的矛盾已初見端倪。其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警方抱怨說,每次辦理搜查令或逮捕令,檢察長總是以證據不足或陳詞不詳為理由而遲遲不予簽發,這在本案中當然也不例外。第一張搜查令直到發現屍體的那天晚上才到手。驗屍之後,警方又需要第二張搜查令,以根據屍檢結果搜尋一些新的、第一張搜查令上未曾列出的證據。這一次他們等了五個多小時。
警方的第二次搜查想要尋找的,是導致小姑娘頭部創傷的凶器和深色纖維。他們在客廳壁爐旁發現了一塊沾有纖維的紅磚,在後園子裏找到一根金屬棒球棍,上麵掛著一絲亞麻色頭發以及和酒窖附近地下室的地毯相同的纖維。但辦案人員認為,與傷口形狀更為接近的是放在廚房台子上的一支大號手電筒。
搜查結束時,警方從藍賽家抄走了一共800多件物證。
再說藍賽一家住進了費尼家的宅子。藍賽夫婦,特別是帕茜,本來就是當地社交圈子裏比較有頭麵的人物,眾多的朋友聞訊而至,在費尼家的客廳裏就本案各抒己見,說長論短。26日當晚,喬恩的哥哥和帕茜的兩個姐妹專程從亞特蘭大搭乘頭班飛機趕到。其後的數日,費尼家被置於警方24小時保護之下。兩家人當時不知道的是,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也被全天候地監視監聽著。
但有一個人是知道的。他是藍賽夫婦朋友中的一個,名叫麥可·拜能,律師,並曾作為公訴人供職於波德地區檢察長辦公室。這就意味著,麥可曾經與波德的執法機關打過交道,知道在這類案子中,按照常規,父母親總是頭號嫌疑人。鑒於喬恩和帕茜的精神狀態極為不佳,麥可·拜能在征得他們的同意後,主動代表藍賽夫婦出麵與警方等打了幾次交道。當對方問及他的身份時,麥可提到了他的職業是律師。
藍賽夫婦這麼快就請了律師?這成了警方的又一個疑點。其實不然,藍賽夫婦當時沒有、後來也不曾聘請麥可·拜能為他們的律師,麥可隻是作為朋友出麵幫幫忙而已。
不過,藍賽夫婦也的確是很快就有了律師。第二天,12月27日,菱達·昂蒂和拉瑞·梅森幾次到費尼家找藍賽夫婦了解情況,其中一次提到約請他們分別到警署談話。這是一樁重案,警方希望盡快鎖定兩位家長各自的證詞。當時麥可·拜能和喬恩的哥哥等都在場。喬恩說帕茜情緒極度低落,而且有自殺的傾向,反複說自己“不想活了”。為幫助睡眠和鎮靜,帕茜服用了大劑量的安眠藥,處於半麻醉狀態,喬恩說他不認為他的妻子可以去警署。那喬恩自己可否走一趟呢?兩位警探沒有得到明確的回答。
等菱達·昂蒂和拉瑞·梅森離開後,麥可·拜能方對喬恩·藍賽挑明道,我注意到了警方對你們的態度,不知你們可否信任我代表你們夫妻作一些決定。喬恩說,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麥可·拜能遂為喬恩和帕茜分別物色聘請了律師,一是布萊恩·摩根,丹佛知名律師,哈頓-摩根-福爾曼聯合律師事務所合股人之一,另一位派粹克·玻卡。事後,麥可·拜能從未否認過請律師是他的主意。
如前麵已經提到的,波德司法界內最大的問題是警方和公訴方、即檢察長辦公室之間的不合作。法醫約恩·梅爾博士驗屍完畢後,一方麵,警方仍然對其結果存有某些疑問,主要是:死亡原因,導致顱骨骨裂的凶器及陰道創傷的性質。另一方麵,藍賽夫妻急於領回女兒的遺體安葬。藍賽的兩位律師布萊恩·摩根和派粹克·玻卡請地區助理檢察長彼得·霍夫司朗出麵與警方交涉。這種安排本身已經使得警方不快,交涉的過程中,彼得·霍夫司朗指責警方企圖以屍體作為籌碼,以換取藍賽夫婦到警署談話。但警方反駁說,屍體本身就是證據,在辦案人員認為必要的時候,他們有權保留證據。
藍賽夫婦到底還是贏得了這一回合,警方第二天就發還了喬貝娜的遺體,但他們與波德警署的關係卻從此每況愈下。
帕茜和喬恩·藍賽決定於12月29日,星期天,先在羅爾·豪佛司多牧師主持的波德聖約翰教堂舉行一個簡單的悼念儀式,然後在12月31日,星期二,將女兒的遺體運回亞特蘭大安葬。警方聽說藍賽一家很快就要離開波德,更抓緊時間多方設法,以圖盡快安排一次麵談。但直到最後,藍賽全家、包括勃克、隻在律師們的陪同下到警署做了指紋、左右手筆跡,及提供頭發、唾液、血液等樣品。
12月29日正好是藍賽夫人的生日。帕茜從來沒有想到過她的40歲大壽會過得如此悲慘,她和喬恩更不曾料到,公眾和媒體對這樁奇案的興趣是如此之大。當藍賽夫婦來到聖約翰教堂時,發現他們成了數十隻攝像鏡頭的聚焦點。幾乎所有的新聞頻道都報道了當天的喬貝娜·藍賽追悼會,及兩天後在亞特蘭大舉行的安葬儀式,小姑娘的照片出現在大大小小的全國或地方性報紙上,藍賽的律師們不得不從華盛頓特區請來媒體專家處理有關電視及新聞事宜,這在後來又被批評為試圖操縱輿論。
波德警署感興趣的隻有一張照片。那座新豎起的小墓碑上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