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這不是我的孩子!他是妖怪!我不會有妖怪兒子!他不是我兒子!不是!不是!……”我真該慶幸,媽媽在說這段話的時候,我隻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因此,我的記憶中沒有媽媽撕心裂肺的喊聲。可是……
我真的會不在乎嗎……
從我有記憶開始,媽媽似乎都鬱鬱寡歡,似乎一直都在避開我。
後來,有一天,我看見媽媽去找波鳥。我一驚,我知道,波鳥擁有消除別人記憶的能力。我悄悄地跟了上去。
我躲在門後。房間裏,媽媽正坐在波鳥對麵,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我隻是隱隱約約地聽到媽媽說的話。
“……我……再也受不了了……”
“……自己的兒子……身為母親的我卻不能抱他……”
“……我是一個母親啊……我也想疼愛我的孩子……”
“……既然不能對他履行作為母親的職責,那還不如不要這個孩子……”
“……可是,我是他母親啊……我不可能拋棄他……”
“……那麼,波鳥,拜托你……”
“把我的記憶消除吧。讓我忘了他。”
媽媽一直很痛苦。波鳥知道,我——也知道。
波鳥起身,走向媽媽。
我含著淚,逃似的離開了。
我一直跑一直跑,沒有方向,沒有目的,迷失在草摩家碩大的宅子裏。直到我跑得精疲力盡,停在一棵樹旁,用手抵著樹,大口大口地喘息,忍了許久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媽媽……我真的……不配成為你的兒子嗎?我真的……令你那樣傷心嗎?我真的……是詛咒之子嗎?
……那麼,媽媽,我一定讓你如願。
我不會再哭了,我要讓你看到總是笑著的你永遠的兒子。
後來,媽媽完全不記得我了。
再後來,媽媽隻道我是草摩家的一個不知名的孩子。
再再後來,媽媽又生了一個女兒,叫桃子。真好,桃子沒被下詛咒。
…………………………
後來,我認識了一個女孩——本田透。
透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孩,也很單純。她也很愛笑,那笑柔柔的、軟軟的,讓人覺得溫暖。我幾乎是第一眼就覺得,她好像……媽媽。
透真的是一個令人溫暖的人呢。她總會說一些奇怪的話、做一些奇怪的事。雖然令人費解,可是,我感覺得到,透是真正溫暖、也真正能給人帶來溫暖的人。而且,她一定比媽媽堅強。
透在爸爸的公司裏打工,有一次,我去接她,跟她談到了媽媽和妹妹,還給她看了媽媽的照片。正在這個時候,媽媽出現了,帶著桃子。
如往常一樣,媽媽淡淡地問我為什麼還不回家。語氣是那樣的冷淡,仿佛我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後來,媽媽走了。透卻疑惑地問我怎麼回事。
我仍是笑著:“媽媽,她不認識我了。”
透一愣。
我笑著將這些年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她。我知道,透哭了。她問我為什麼不讓波鳥消除我這段記憶。
“即使隻是悲哀的回憶,即使隻是讓我痛苦的回憶,或是讓我很想能忘了的回憶,如果我能勇敢承受,不逃避地努力下去的話,總有一天,我一定能變得堅強而再也不怕這些回憶。因為我相信,沒有任何回憶是即使遺忘也好的。”
透突然抱住我。我又變身了。我和透都在哭。
在別人眼中,隻是一隻兔子和一個女孩相擁著哭泣,卻不知,那是我那麼多年來惟一的溫暖與慰藉。
媽媽,你知道嗎?我認識了一個很好的女孩呢!她叫透。
媽媽,你知道嗎?透她說我是一個可愛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