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栓才跑出兩步,不防我這樣一喊,收住腳,卻收不住身子,“砰”的摔在地上,揚起一片塵。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見那王栓爬起來一臉塵土悻悻的看著我。胤禟直起身子,撫著扇墜子。我隻瞥了他一眼,便對王栓喊:“記住,是石青行龍緞紗袍子,可別弄混了。”
王栓拍了拍灰塵,撓著頭應了聲。我見他慢吞吞的,手叉了腰瞪他:“還磨蹭什麼,回來慢了小心你主子治你的罪!”他聽了忙頭也不回的跑了去。
我看著他慌張離去的背影,捂著帕子咯咯了笑了一會,才瞅見一旁的男人盯著我,趣味正濃。胤禎的冰冷麵容也已冰融霜退,淡淡的看著湖麵。我圓睜了杏眼,福身說道:“九阿哥還有何吩咐?”
胤禟身後的男子忽然大笑出聲,拍著掌說道:“九哥,這小丫頭有趣得緊,你是哪裏尋來的?”
胤禟眯著眼瞧我,搖著扇子道:“德妃娘娘身邊的人,我到哪裏尋去?十弟,你可是問錯人了。”
十阿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撫著下巴笑:“這模樣我似是在哪裏見過,卻一時也想不起來。不過這般古怪的性子,怕是才剛進宮的罷。”
古怪?我擰著眉,手指絞了衣角,忿然道:“哪裏古怪了?”一時不察,竟脫口而出了。
十阿哥又笑了笑,才說:“哪裏不古怪?一會兒冷寒木然,一會兒又俏皮調笑,說話行事沒一點規矩,卻懂得順阿哥的話拐著彎作弄人。進宮久了的,哪個不是謹小慎微,生怕一個行差踏錯丟了腦袋,怎麼會有你這般放肆無度。”
我在心裏暗哼了一聲,麵上卻滿臉的文靜溫順,微笑著福了一記,道:“謝十阿哥誇獎!”十阿哥沒料到我會這樣說,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笑容掛在臉上,呆立著看我。
胤禟“嘩”的一下收了骨扇,眸子幽暗深重,一字一句的說:“富察氏?嫣然,不隻古怪,還倔強的很。”
我低垂了眼簾,隻當作沒聽見,暗想他倒是會做總結,我沒什麼優點,就是脾氣倔強。吹來一陣風,雖是夾雜著熱氣,總也有些涼意,隱隱的透著幾許荷香。我偏了頭,見銀湖裏綠荷密密的連成一片,或白或粉紅的荷花隨風搖曳,水珠在荷葉上骨碌碌滾著,陽光照了仿佛水晶閃閃發亮,煞是好看。
我回轉過頭,說:“主子若隻是沒什麼要緊事,不如去湖當中的水榭坐坐,賞賞荷,好過在這裏曬太陽。回頭中了暑,奴婢可吃罪不起。”
十阿哥叫了聲好,就扯著胤禟、胤禎往水榭走去。胤禎淡看了我一眼,才轉了身子走去。我無奈的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不情不願的踩著重步跟著。
胤禟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看我,說:“與爺一同賞景,那麼委屈你?”
我強笑了看他,道:“與爺一同賞景,是奴婢的福分,榮幸之至。”遂放輕了腳步,想象著古仕女走路的樣子,微扭著腰移步輕蓮。胤禟眼裏竄過一抹戲謔的笑意,細看時卻又與平常無異,負了手轉身走去,不再看我。
到了湖中水榭,立即有太監上前拿布抹了石桌石凳,才彎著腰請三位阿哥坐下。我站在一邊,四處打量,水榭並未取名,懸匾的位置還空著。不過湖裏的荷花卻開的好,想來是從別處栽了移來,卻不知荷花移栽是如何養活的。我曾經來過承德避暑山莊,那是三百年後的模樣,比起現在可是規模大得多了,那時還感歎過要建成這皇家花園該是怎樣的浩大工程,想不到如今我竟然可以目睹它最初的樣子。隻不過諸事困擾,提不起大興致來罷了。
我閉了眼,深吸了口氣,聞著荷香隻覺得心曠神怡,突然聽見有人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