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城市到處是燈光,到處是人的眼晴,木木開著車沿江濱大道越開越遠,木木把車停在草地上,打開後備箱,後備箱裏有的是李總備下的好酒,木木從來不喝酒,駕駛員有行規不喝酒,木木從來都不沾一滴酒,木木從來都是循規蹈距做人,可為什麼老天專門作弄他這樣的誠實人。

木木掏出酒瓶,防偽瓶蓋複雜得像是布滿了機關,木木從工具箱裏取出板手,“砰”一聲斬斷了酒瓶的脖子,玻璃茬口參差如刀尖,木木往嘴裏塞,木木品嚐到了期待的疼痛和自己的血腥,木木連喝幾口酒,俯身趴在了草地上,無聲痛哭。

爹說,想不到的東西咱不想,命中注定你有一升米,你不會隻有八分;命中注定你隻有八分米,你怎麼折騰都不會有一升。爹啊,你可知道,木木的命中注定顆粒無收,木木最後的念想都是一場空。木木用手指深深地插進草地,冰涼的寒意爬上木木的身心,草木青青,蚯蚓曲直,蛙鳴聲聲,木木想起幼年時跟著爹在剛開春的田野上犁地,雪白的犁片將躲藏的草根攔腰切斷,那些白嫩的根莖淌出盈盈的汁液,木木的心裏就會有痛;暗紅的蚯蚓,被犁刀割成兩截,無聲地蜷曲、跳躍,醬油一般的血滋潤了土地,木木的心裏就會流血;而那些冬眠在土地中的美麗青蛙,它們在睡夢中突然被犁片截下前肢或後腿,甚至被開膛破肚身首異處,木木目睹那些尚活著的青蛙拖著殘肢笨拙地移動,無奈地被翻滾的泥土淹沒,木木會尖叫著攔住爹手中的犁把。而現在,木木的心就是斷莖,木木的心就是割裂的蚯蚓,木木的心就是那破碎的青蛙,但木木的傷痛這暮春的草不知曉,蚯蚓不知曉,青蛙不知曉。

不知過了多久,木木的手機響了,手機裏是陳潔的聲音,陳潔說,我剛剛起床,北美洲的陽光撒滿了我的房間,你那裏應該是深夜了,你在哪裏?木木說我不知道在哪裏,陳潔說木木我感謝你,感謝你讓我和我的兒子多呆了一天,最初時我真的不願見到兒子,但是他的小手摸到我的臉就喚醒了我的母性。陳潔說木木,你在聽著嗎?我有件事其實不該瞞你,是一個叫東亞集團的老總派人找到了我,讓我在那幾天把孩子偷到手,他們給了我一筆錢。我感謝他們,不是為了那筆錢,是為了他們讓我知道了一個母親的快樂。

東亞集團?木木聽到過這個名字,就是搶了彙恒業務的那家單位,木木明白了原來又是一個圈套,木木對著手機聲嘶力竭地說,騙子,你是一個騙子,全都是騙子,陳潔不說話,木木說,全是騙子,我也是騙子,騙了李總和劉冬梅。

木木扔掉了手機,發動車子駛上了濱江大道,木木的雙眼有些朦朧,卻看得見江心的彎月,車走月也走,車停月也停,木木奇怪江中的月亮何時變成了一條銀白的大魚,木木說這一回我看你往哪裏逃。

第二天的電視新聞上,主持人報道,昨夜一輛白色寶馬墜入江中,據警方查實,此車係南京某知名集團老總座駕,所幸車內僅有駕駛員一人,懷疑駕駛員係酗酒駕車。畫麵上一輛7係列寶馬被緩緩吊出了水麵,車體嚴重變形。許多市民說,可惜了這輛寶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