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伯從衣袋拿出一塊香煙盒紙,上麵曲曲拐拐地畫著街區圖。他指指點點,詳細地講述了那座民居樓的位置,那套房子的樓層和號碼。
鍾文欣把那“地圖”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然後對伍伯說,“好,這次你做得不錯。你趕快回去吧,你不在,他還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麼妖蛾子。”
伍伯唔唔地應承著,趕緊走了。
伍伯提著菜籃子到市場裏胡亂買了幾樣青菜,就急急地趕回去做晚飯。此時,已是萬家燈火,伍伯心想,曉雄這家夥肚子餓了,免不了會抱怨的。沒想到大門一開,曉雄就笑眯眯地迎了出來,“買菜回來了?”
“唉,真倒,黴。路上自,行車跑氣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個補,胎的——”伍伯為遲回找著借口,“晚飯隻好晚,了。”
“沒關係,沒關係。看你不回來,我就到街上買了幾個涼菜,下了掛麵條。”曉雄似乎一點兒也不介意。
伍伯看看餐桌,果然已經擺上了幾個盤子和碟子。鹵牛肉,白切雞,醬豬蹄,調海菜,拌涼皮,還有一瓶白酒“小糊塗仙”。
伍伯脫口道,“喲,這是待,客呀。”
曉雄說,“晚上沒事兒,咱倆喝兩杯。”
伍伯搞不懂曉雄擺下這個陣勢是要幹什麼,他遲遲疑疑地落了座。
“來,這第一杯,為緣份。”曉雄端起酒杯說,“咱倆原本素不相識,眼下能在同一個鍋裏攪勺子,能在同一個屋頂下睡大覺,這就是緣份呐。”
“是緣,份,是緣,份。”伍伯連連點頭,幹了第一杯。
“這第二杯嘛,是為友情。”曉雄斟滿酒又說道,“你瞧瞧,這滿大街的人很多吧,可誰認識誰,誰搭理誰呀。象咱倆這樣朝夕相處,象咱倆這樣親親近近,還不是朋友麼?”
伍伯連聲道,“我哪,敢交上你,這樣的朋,友哇。我不,過是早,早晚,晚聽你吩,吩咐,服,侍你罷,罷了。”
說完,還是把酒幹了。
“這第三杯,是認個親。俗話說,親如一家嘛。你瞧,咱倆現在可不就是一家人。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親伯伯,我就是你的親侄子。”
“哎,哎哎,不,成不,成。你,你是主,我,我是仆哇。”
“伯伯,錯了錯了,你想想,其實咱倆是一個命,咱們倆都是仆哇。”
曉雄說完,一仰頭,把酒灌進了肚子裏。
伍伯似有所動,也跟著喝幹了那杯酒。
兩人一起吃吃喝喝的,在感覺上似乎真的親密了許多。
酒酣耳熱,曉雄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來,伯伯,這個小禮物送給你,算是小侄的一點兒心意。”
伍伯打開來看,原來是一塊瑞士手表。新嶄嶄的表殼和表身在燈光下熠熠閃亮,看上去十分喜人。
這塊手表是曉雄曾經服務過的一個女人送給他的,對於曉雄來說,這已經是他拿得出手的值錢東西了。
“以後,還請伯伯多多關照小侄。”曉雄認真地說。
“哎哎,放,心放,心。”
老伍連連點頭,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他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塊手表,一對小眼睛裏閃著貪婪的光。
曉雄放心了。
或許是因為清靜的緣故,汀州植物園大門前的廣場顯得格外空闊。高大筆直的雪鬆排列在兩旁,猶如迎賓的儀仗。鍾蕾收了“威姿”車的油門,慢慢地向前滑行,目光不住地四下張望。
儀表盤上的時鍾顯示出了9字,到了和“黑馬王子”約定的時間。可是,視野裏沒有出現拿著《計算機世界》的小夥子,鍾蕾的心底隱隱地有些失望。虛擬的網絡世界有著太多的虛假,“黑馬王子”會不會是個老頭子,或者,根本就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