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眼睛閉了一下,像是知道了什麼,從剛剛的熱情裏緘默了下來,隻是一路把我帶到了病房。
我爸的病房裏麵有兩個床位,環境算是比較好的了,抬腕看了看表,快要兩點鍾了。我在窗口這裏往病房探了一眼,心疼的感覺一絲一絲的爬上了胸口,他老了,在我的記憶中,他甚至從未年輕過,我都忘了他年輕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了。
病痛的折磨也以飛快的速度染白了他的頭發,不過令我欣慰的是,他現在還能安穩的入眠,像一個從來就沒有收到外界任何傷害的人,在我媽的身邊睡的如此的安穩。
旁邊病床上的人顯得有些孤獨,一個中年婦女怏怏的躺在病床上,削著手中的梨,我媽則是偶爾和邊上的婦人交流幾句,然後再幫我媽掖掖被子,測測體溫。
推開門的時候,我的手都是顫抖著的,“媽……”
這一聲中有太多的輕歎遺憾思念,好像我所有能用的情緒都夾雜在了裏麵,削著梨子的婦女身體也愣了一下,略帶驚訝的往我這邊看了過來,我媽驚喜的丟下手中的報紙,向我奔了過來。
這些不大的響動立馬打斷了我爸的午休,我媽拉著我的手牽著我走向了我爸的病床邊,隔壁病床上的婦人偶爾閃過羨慕的表情,我對著她笑了笑,她也回了我一個笑。
“老唐的女兒長的真水靈。”這是今天被第二個人誇水靈了,我像少女時代那樣,害羞的伏在我媽的背上笑了笑,時間就好像回到十八歲那年,剛剛考上理想的大學,被雲水裏的所有人誇獎著,老唐家的女兒啊,人長的清秀不說,還考了個這麼好的大學,姑娘前途無量啊。每次聽到這樣豔羨的誇獎,我都會躲在我媽的身後呆呆的笑著,然後我媽也是一臉笑意的和人拉拉家常,這一次也不例外。
“哪裏喲,你們家阿花還不是一樣的好看,還嫁了個有錢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喲。”同城人說話免不了鄉音很重,語氣詞也特別說,我也跟著湊合了幾句,“阿姨您女兒福氣真好。”
可是這一不說還好,說完之後,阿姨的整個臉色都暗淡了下來,我疑惑的看著我媽,片刻後我媽也像是知道什麼的樣子,也閉口不言了。
我爸則是在病床上臥著,看上去十分虛弱,現在卻格外有勁的朝我招手,“乖女兒,快過來爸爸看看。”
我扶著我媽一起走了過去,我爸拉著我的手不停得看我,像是要把這幾年沒看夠的一下子全部都看回來,他老了,眼角的溝壑更深了,剛五十出頭的年紀卻白了所有的頭發。
“媽,你怎麼不把我爸照顧的好一點,你看他頭發都白了這麼多。”我愣是沒忍住眼淚,變哭變向我媽嬌嗔。我媽連忙點了點頭,“是是是,是媽不好。”
隔壁床的阿姨一臉羨慕的看著這邊,自顧自的說了句:“嫁個豪門有什麼用,到現在連回來看我這個親生母親都不行。”
普普通通的一句抱怨,在我們一家的耳朵裏聽著,卻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感覺,就好像感同身受過一樣。
“一北啊,改明兒個讓家裏的姨母們給你介紹幾個正經青年給你認識認識。”我媽的意思是讓我去相親,在雲水那邊,二十五歲的姑娘還沒有出嫁,並且也沒什麼事業,是並不多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