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宛若死物。
布滿了裂痕的雕像已經沒有絲毫活著的氣息,雖然上級天使其實本就沒有活著這一概念。
他們是能量體而非生命體,硬要說的話也隻能冠以有意識的存在這一稱呼,沒有生與死這一概念的存在。
不過就在這一刻,米迦勒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某種枷鎖消失了。
或者說,因為他的身體已經不足以構成威脅所以封鎖對這一部分的封鎖撤除了。
簡而言之,他又可以說話了。
“真是難得的經曆。”
相對於米迦勒這種若無其事的姿態,楊曄卻要幸苦得多。
她不僅沒有回應米迦勒,甚至連維持現在的姿態都無比的艱難。
汗水濡濕了身上的衣物。
因為太過疲憊而泛著異樣嫣紅的臉頰也轉成冰冷的白。
緊緊抿著的唇被無意識中咬破後流出的血是她臉上唯一的紅。
紅得妖異。
紅得豔麗。
宛若風中殘燭般隨時都會熄滅的少女,卻自有著一種以其他時候截然不同的魅力。
令人心碎的美麗。
“真是令人心碎啊。”
米迦勒發出了無機質的笑聲。
完全沒有感情的棒讀,可是不知為什麼就是讓人覺得他很高興。這麼說來或許並不是他不想在聲音裏表現出情緒的起伏,隻是他現在的狀態實在不足以支撐做到那樣的事情。
他能夠說話,也隻能說話了。
“我存在了如許之久,去到了無數個世界,加入過無數場戰爭,經曆了無數的戰鬥,也曾因為太過肆無忌憚的毀滅引起了世界本身的排斥,但是像現在這樣徹底的拒絕還是第一次。”
新奇。
有趣。
對於他這樣的存在來說,能夠在提升力量之外的地方產生這樣的感受,雖然是臨死之前其實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了。
何況這本就是一心求死才會出現的局麵。
“徹底的拒絕,不留一絲餘地也不留一絲痕跡,而且我有種感覺隻要你的刀繼續向前一寸我的核心就會碎掉,說不定我原本預留的重新構建都會出現問題呢。”
之所以這麼說也是有原因的。
雖然已經做了完整的記憶備份,隻要現在的這一部分在徹底破壞之前發送出這一場戰鬥中實時記錄的信息,整合之後再造出一個核心並灌注記憶後新的米迦勒原本應該更強。可是現在他卻發現,楊曄的攻擊可能會讓他的核心甚至連發送信息都做不到就直接被碾碎。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不僅白死一次,能量的浪費也會讓他痛心疾首,畢竟一個熾天使的造價可是非常非常高昂的。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改變了,語氣為之後悔不如隨便笑笑就算了。
“我們熾天使,就算在設備和能量完全的狀態下也需要六各地球日才能夠被製造出來,而且那之後所有的設備還會陷入長時間的靜默狀態,沒想到被毀掉隻需要六天,這是諷刺嗎?不過就算是諷刺,被如此美麗的你毀掉我也覺得沒什麼遺憾呢。”
“你,知道什麼是遺憾嗎?”
楊曄竟然說話了。
她凝視著米迦勒那好像隻要一觸就會化作飛灰的身軀,雖然緩慢但卻清晰的問道。
“我以為,你們其實是沒有情感的。”
“總是會變的嘛,無論是人類還是我們,就算作為兵器被製造出來,但是產生感情也不需要吃驚不是嗎?不然的話我為什麼會策劃著讓自己死一次呢?”
“也對。”
少女點了點頭。
手中的長刀最後一次向前。
一寸。
啪。
有什麼碎了。
大約是誰的心碎了。
米迦勒那瀕臨破碎的臉上忽地露出了一個像是笑容的表情,嘴唇顫動著好像要說什麼。
“嗬——”
然後就沒有了聲息。
他那本已在消逝邊緣的身軀連同隱藏在其中的核心一同消散。
至此,戰鬥終於結束了。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像是身上的力氣全部都被抽離一樣,少女軟到在荊棘上。
倒在地上,勉力扭動脖子,看了一眼一直不曾鬆開的長刀。
到身上早已布滿裂痕。
——到極限了呢,學姐。
腦海中,裏悠然的聲音混合著喜悅和無奈。
喜悅是楊曄獲得了勝利。
無奈是他終究沒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