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與《小說選刊》(蔣韻)(1 / 1)

一九八一年,我發表在《鹿鳴》上的短篇小說《無標題音樂》被《小說選刊》選載。《鹿鳴》是內蒙古包頭市的文學刊物,在叢林般茂盛的文學期刊中應屬於名不見經傳的“小字輩”,強調這一點,強調它的“小”,是想說明,創業伊始的《小說選刊》在一開始就確立了自己寬廣的襟懷、視野和容量:它甚至不會和一家小小的、遠在邊地的市級期刊上的一個同樣“小字輩”的文學青年失之交臂。

這也正是那個時代的氣息,那個時代的文學精神,生氣勃勃,激情澎湃,雖有著青春期甚至是童年期的幼稚、笨拙、淺薄卻刻骨地誠實,還有著真正的一去不返的浪漫。那幾乎是一個可用“熱血沸騰”來形容的時代,它讓我懷念不已。

《無標題音樂》用今天的眼光來看無疑也是幼稚的,不過卻是年輕的我試圖向人性深處和人心深處張望的嚐試,也是對所謂的“知識者”的一點審視和反省。這肯定不是那個時代的主流文學話語,但是《小說選刊》沒有因此而排斥它,也許正是因為它微弱的、勢單力薄的獨特而發現了它,它也因為《小說選刊》的成全而擁有了更多的讀者。上海的江天雲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從《小說選刊》上讀到了這故事後給我寫信,說想將其改編成單本的電視劇。後來,這電視劇在中央電視台一套黃金時段播出的時候,我剛剛生完孩子不久,與外麵的世界完全隔絕,突然有一天抱著哭鬧不已的小女兒在電視屏幕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名字和故事,真有一種意外相逢的喜悅。

一直到今天,到文學標準早已格外紛紜複雜也格外多元的年代,《小說選刊》每選載我一次作品,我仍將其視為我的榮譽。說來,早已到了寵辱不驚的年紀,也早已看淡了世俗的聲名,但我仍然珍惜某種特別的時刻。這也是我始終尊敬《小說選刊》的原因。

因為,在今天,能夠喚起我們內心深處榮譽感的事物,已經太少太少了。

更讓我感到高興的是,當年在我懷中哇哇大哭的那個小東西,那個喜歡把我的稿紙當點心放到嘴裏品嚐的小女兒,如今,也已經是《小說選刊》關注、關心和扶持的一名作者了,這似乎讓我又一次經曆了生命中那些特別的時刻,特別的心跳和驚喜。當然,也比任何時候都更驚心地感到了時間的飛逝。

時間,常常是我小說的主角。

這一次,當我的朗霞,暮年的朗霞,站在她傷痕累累的故鄉,站在她百感交集的西街上,與她親愛的、仍然年輕的母親驀然“重逢”的刹那,那一刻,麵對著這個永不再會衰老的女人,時光,這最殘酷無情的東西,才流露出了一點點的悲憫和仁慈。

蔣韻:女,1954年3月生於太原。1981年畢業於太原師範專科學校中文係。1979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迄今已出版、發表小說、散文隨筆等近300萬字。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隱秘盛開》《行走的年代》《櫟樹的囚徒》《紅殤》《閃爍在你的枝頭》《我的內陸》以及小說集《現場逃逸》《失傳的遊戲》《完美的旅行》和散文隨筆集《春天看羅丹》《悠長的邂逅》等。

推薦書目

書 名 作 者 出版社

《童年少年青年》 列夫·托爾斯泰現代出版社

《初戀》 伊萬·屠格涅夫河北教育出版社

《白夜》 陀思妥耶夫斯基人民文學出版社

《彼得堡》 安德烈·別雷作家出版社

《騎兵軍》 伊薩克·巴別爾人民文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