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西長1000公裏,南北長約400公裏的塔克拉瑪幹大沙漠中,沙迪克選擇了南北路線,經半月到和田,再沿和田古道向沙漠中心挺進,向“死亡之海”挺進。
在常識中,塔克拉瑪幹沙漠流動沙丘的麵積很大,沙丘高度一般在100-200米,最高達300米左右。沙丘類型複雜多樣。複合型沙山和沙壟,宛若憩息在大地上的條條巨龍;塔型沙丘群,呈各種蜂窩狀、羽毛狀、魚鱗狀,變幻莫測。
現在,巨龍身上不時可以看到新綠,各種形狀的塔形沙丘沉穩如群山,沒有揚天飛起的風沙,大漠顯得特別寂靜。越往裏走,地勢越平越坦,初時尚能見到由紅沙岩和白石膏組成的“聖墓山,並領略隻得一聞、從無一見的聖墓山上的那高約5米、冠蓋大得下麵可容納10餘人的風蝕蘑菇的風采。至後來,除了遠方地平線外,就是一望無際的沙平原,這裏或那裏,時有一抹綠色滋潤著極目後略顯幹澀的雙眼。
又驚又喜的沙迪克腳步放得更快了,照現在的情形,他將比預計的時間早很多就能到達沙漠中心。在疾走中,天色漸漸暗了。不過,為了早點到達目的地,沙迪克沒有停下來,一馬平川的好處就是隻要管好方向,他根本就不用顧忌什麼,往裏闖就行。
夜幕下的沙漠非常溫順,甚至氣溫都不是很低。這是他在沙漠中的第三夜,前兩夜因為擔心意外,所以早早就息下了。這第三夜已快接近午夜,要說有什麼奇特,就是自己和白天一樣,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被一陣突然而來避無可避的細雨淋濕,衣服沒有白天幹得快。
細雨過後的午夜沙漠格外空寂,格外的黑,他決定打尖了,腳下鬆軟的黃沙讓他感覺實在,但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卻給非常清醒的神智以巨大的壓力。唉,沙漠中的夜隻能聽的,不能看的,天簌中,他沉沉睡去,一天多的疲勞緩緩退卻。
“這就是沙漠之心嗎?!”
第二天曙色剛現,翻身而起的沙迪克習慣性地往大漠中心一看,黑黑的一片隆起在前方遠處,巨巍綿長,就像一道橫梁,橫亙在前方,在越來越明的天色中,開始顯現沙漠之色,金黃的岩葉向兩邊無限延伸。
目標的出現讓沙迪克前行的速度快步如飛,嘴角還沾著幹糧屑,水袋裏的水流入嘴裏有一絲溢出。很久沒有這麼痛快了!享受著喉道裏的水聲潺潺,眼望著越來越高聳的金黃沙岩,他越來越確定,這是山,巍巍可比南昆侖,高遠可比北天山。
一陣微風撲麵而來。天,整個兒亮了起來。敞開胸膛,沙迪克突然開聲大笑,笑聲中眼淚不可遏止,媽的,西北風,多少年來幾代人搞不定的西北風,終於給******止住了。膝下一軟,西北男兒跪下,感謝上天賜下金色屏障,然後親吻腳下正在日益具備泥土氣息的黃沙大地。
看見了美麗的阿瓦日古麗
天涯海角有誰能比的上你
哎呀美麗的阿瓦日古麗
流浪的人兒踏破了天山越過那戈壁
告訴你美麗的阿瓦日古麗
我要尋找的人兒就是你
一種喜悅在沙迪克心中沸騰,在向“怒城”邁進中,他那沙沙的嗓子唱起新疆民歌“阿瓦日古麗”,雄渾的歌聲裏,曾經的蒼涼化作無邊的豪氣,自有一番滄桑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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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在沙迪克走後第二天,中科院地質專家組和天綠環保有限公司已經到達塔克拉瑪幹沙漠最東邊的若羌縣,並在他走進大漠兩天前,地質專家組也選擇了和田古道這條路線。他高歌邁向怒城時,地質專家組也正忙著勘測長龍一樣的沙山、沙壟,以及奇型怪狀的沙丘。
“老李,你不覺得奇怪嗎?幾天了,我們竟沒有感覺到大風,這在往年,是不可能的。”一位長期研究沙漠的老專家看著組長李光世。兩人是多年的老朋友,因沙結緣,交情就如那西北風,勁!
“是呀,不僅沒風,連那細雨都是按時而來,按時而去,沙山冒芽了,沙壟變綠了,沙丘成靜丘了。來時,吳老院長還特地囑咐我,要我把這大沙漠當作可利用的國土資源來勘測。你說奇怪不奇怪?”
“管他的,即然來了,地質上的問題還是要探究探究的。咱們去沙漠中心看看,千年來那兒可是沒人能渡越,說不定這大漠的變因在那裏!”
“行,反正這次不是一定要找什麼地質成因、氣候變因,而是探測土地資源和礦產資源,大漠的進一步綠化的工作,吳老告訴我,已經有人在做了。但願這樣的情形能維持幾年!”李光世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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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沙迪克反而不知所措了。古人說,高山仰止,現在他是看崖興歎。脖子仰酸了,仍見不到頂,金黃岩崖筆直陡如削,不像山倒有點類似古城牆,可這麼高的城牆,誰是那建築師!
興奮勁總有過去的時候,坐“牆”根兒下休息,反複忖想是繞到對麵去,還是回去。檢查幹糧,不出意外,足以維持。
終究“山”那麵的誘惑還是要大些,而且順著牆根兒走的感覺不錯,地硬硬的,踩著省勁多了。在他想來,整個大漠貫穿最長不超過1000公裏,他在中心,不管往哪個方向,到頭不過500公裏,半個月怎麼也能走完。
他選擇了往東,也就是選擇了去往凶險莫測的“黃沙八域”的方向。沙迪克不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命運開始傾斜;如果繼續前行,他的命運也將不由他自己掌控。
路不知不覺中開始變險,左邊依然是直插雲霄的高“牆”,但右邊空曠無垠的大漠漸漸地出現一些小沙丘,再就是沙壟和沙山,前進的路途也彎曲起來,盡管還算通暢,但偶爾出現的小山包、小沙溝、甚至灌木叢,都讓沙迪克的腳步開始放緩和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