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完全掌握魚桑稻三級循環現代農業技術並不是開個現場培訓會就能輕易解決的,因為這是一個時間跨度長,各子項目交替進行的動態化過程,田間示範隻能培訓其中的一環。劉墉考慮再三,覺得結合現場培訓再發一本操作手冊應該是最好的辦法。這便有些難了,因為劉墉發現如今使用得最多的還是竹簡,紙張用得極少,這是為什麼呢?如果是單純的文字還可以用竹簡,問題是劉墉還計劃配上不少示意圖,那隻能用紙張了。
劉墉學過曆史,知道在紙出現之前人們使用過簡牘、縑帛、赫蹏、麻紙等作為書寫之物。這幾種都各有優劣。竹簡原料充足,製作簡單,可惜太過笨重;縑帛輕巧易攜帶和保存,但是工藝複雜,價格又過於昂貴,普通人用不起;赫蹏是縑帛生產過程中的附產物,價格便宜但是產量有限;麻紙兼具以上各種優點,但是質地卻極為粗糙,隻能用來包裹中藥。後來蔡倫通過反複試驗後才以樹皮、廢麻、破布、舊魚網等為原料,造出了既輕便又好用的紙,人們將其稱為‘蔡侯紙’。據說,這種紙從此國內“莫不從用焉”。奇怪地是過了五、六十年,反而沒多少人用了呢?
劉墉為此曾向虞翻請教,可是虞翻也是不甚了解,劉墉便專門設宴向以前曾經造過紙的師傅請教。這些工匠何時受過這種禮遇,更何況劉墉又是恭敬謙和,一口一個師傅,因而一個個感動得熱淚盈眶,恨不得將心掏出來。
“諸位師傅!”劉墉恭敬地問道,“據在下所知,蔡倫改良造紙術已有多年,為何大家仍多用竹簡而不用紙呢?難道是因為竹簡比造紙便宜很多嗎?”
眾師傅連連還禮,連道不敢,又答道:“公子,其實竹簡的價格並不比紙張便宜。”
劉墉一愕,道:“是嗎?”
“是的。”一個老師傅躬身答道,“造竹簡看起來似乎更簡單,更快捷,其實遠不是這樣的。”那人頓了頓,又道:“先得取好竹子,從竹節處斷開,再將竹筒破開,削成竹片。這些看似容易,倒要使每塊竹片都一樣長短一樣厚薄,不下三五年的苦功夫卻是不成的。然後還需打磨,去除小刺,使其光滑,再置於炭爐上烘烤,去淨其中水分,稱為‘殺青’。這樣製出的竹簡才不易變形,易於書寫。同時,由於水份沒有了,竹簡便不易黴變也不易蟲蛀,才能長期保存。”
劉墉一邊聽一邊點頭感慨,想不到普普通通的竹簡裏也有這麼多學問,這麼多工序,又問道:“既然竹簡並不便宜,為什麼你們不幹脆造紙來用呢?”
“公子,是這樣的。”另一個工匠解釋道:“公子有所不知,‘蔡侯紙’雖好卻也有弊端。一是製作工期太長,便光將樹皮浸泡在塘水至腐爛一道工序便需一百天以上;第二,即便原料浸爛,還要取出入臼,舂成泥麵狀,這又是一項費時費力的活;第三,蔡侯紙雖遠比麻紙為好,仍顯粗陋,你看……”那人拿過一張紙,雙手稍一用力,那紙便撕成兩截,“這種紙極易損壞,而且又易被汗蝕蟲噬,不耐保存,所以珍貴典籍、重要書信等均不用紙張書寫。”
“公子,以小人之見,雖有這些弊病,不過‘蔡侯紙’仍遠甚絹帛、竹簡等物,取而代之是早晚的事。”那人稍頓了頓,有些痛心道,“隻是天下大亂,民不聊生,連帝都洛陽尚不安寧,何況其他地方。咱們這些尋常百姓,無權無勢,隻得惶恐不安地過一日算一日,怎會耗費眾多時間和精力在造紙上,因而隻能造這種取材方便,製造用時較短的竹簡了。”
劉墉一陣沉默,他現在明白了,並不是沒人願意用,而是沒人願意造。因為造紙周期太長,社會又不太平,這種費時耗力的活就沒人肯做了。劉墉問道:“在下想知道你們以前都是如何造紙的,工序可以告知在下嗎?”
“倒也沒什麼秘密可言,大家都是這樣造的……”幾個人對望一陣,一個人自告奮勇站了出來將造紙的工序說了一遍。
劉墉點點頭,又問其他人,大家補充了一些,但都大同小異。劉墉沉默片刻,問道:“諸位師傅說的我知道了。為什麼大家沒想過用竹子或者樹幹來造紙呢?這樣造出的紙定然比樹皮、草造出來的紙要結實耐用得多啊。”
眾人不由一愣,低聲相互商議了一會兒,方有人答道:“公子有所不知。竹子和樹幹太過堅硬,可不容易泡爛。而且纖維細密結實,也很難舂爛。”他的話語雖客氣,不過內行人都聽出這是暗示劉墉不懂卻胡亂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