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已策劃多時,可神不知鬼不覺溜出許都。等曹仁發覺,陛下早已遠去。再者,左將軍劉備又在前麵接應,此事萬無一失。臣也知此事太過凶險,請陛下決斷,劉墉明日再來聽信。”
獻帝躊躇難定,將劉墉的打算告訴伏後問道:“皇後以為朕該當如何?”
伏後道:“陛下雖貴為天子,然那曹操所行之事可聽陛下之言?朝中大小事務可由陛下做主?如今朝廷詔命皆出於相府,世人隻知有曹操,不知有陛下。陛下如打算一生這樣戰戰兢兢,聽從曹操擺布,任其宰割,妾身無話可說。”
獻帝擔憂道:“朕又何想做那曹操的傀儡,隻是四周全是曹賊耳目,一旦消息泄漏,又得有多少人喪命。況且許都、襄陽相隔千裏,路途遙遠,吉凶難測,朕不得不小心行事。”
伏後又道:“前些日子,妾身曾寫信給父親,想求他出手相助。然則父親並無兵權,又膽小怕事,不敢稍動,而今朝廷中能有作為者唯有劉墉。若劉墉也離開許都,陛下便真是孤家寡人了。妾身以為,劉墉智計過人,忠心為國,陛下隨他而去或有重振朝綱之望;即便不成功,隻妾身赴死便是,曹賊卻不敢動聖上分毫。”
獻帝感動萬分,拉著伏後的手,久久不鬆開。伏後見獻帝仍在猶猶豫豫,急道:“陛下還記得被曹賊處死的董妃麼?她可是懷有五個月的身孕啊。”
“別說了!”獻帝頓時淚流滿麵,下定決心道,“好,朕和你便隨劉墉走這一遭。”
第二日,劉墉又進宮來,獻帝先問劉墉脫身之計。劉墉自是毫無隱瞞,各個關節應該做什麼,怎麼做一一言明。獻帝凝神思索良久,方點頭讚同。劉墉大喜,便告辭去做準備。
入夜時分,獻帝照劉墉計傳詔與宦官、宮女,隻說從明日起要與皇後修習養生之術,每日隻需送些菜飯,不用近前伺候,內侍們領旨退下。次日,獻帝果然緊閉寢宮門窗,不出一步。內侍隻將飲食、果品放在房門口便躬身退下。開始還有心細的宦官戳破窗紙前去偷窺,隻見獻帝、伏後在那裏屏神打坐,或者撫琴對弈,一如往常。很快,窗上的小孔被獻帝發現,對這些執事、宮女大罵一通。這幾人本就放心大半,更不想找罵,以後便離得遠遠地,不叫不到。
如此又過了十數天,終於到了劉墉和獻帝約定脫身的日子。獻帝和伏後早早便換上了內侍的服飾,等待劉墉。獻帝從沒覺得這一夜竟如此漫長,一時忐忑,一時焦急,心“怦怦”直跳,當真是望眼欲穿,好不容易捱到醜時兩刻,房門上突然傳來“篤篤”的敲門聲,敲四下,停一會兒,又敲三下,正是劉墉約定的暗號。
伏後打開門來,進來的正是劉墉和兩個隨從,獻帝認得其中一人是劉墉的親隨宋九,另一個裴元紹卻不認識。這三人也均做宦官裝扮,兩隨從一手提一個淨桶。劉墉向獻帝微一頷首,又示意將淨桶分發給獻帝和伏後。劉墉當前,裴元紹殿後,保著獻帝夫妻,四人一手提淨桶,一手掌燈籠,便往外牆走,那宋九卻留了下來。
路上偶爾也有巡夜的士兵,獻帝、伏後一陣緊張,不料那些人見到劉墉等手中提著的淨桶便遠遠地繞開了。好一會兒,四人來到宮牆邊的甬道,這是宮中穢物運輸的通道,平常除了糞車,幾乎沒人行走。此時,一架碩大的糞車停在路上,想來其他人都已傾倒完畢,深冬的淩晨冷得很,駕車的老頭臉凍得通紅,頗不耐煩地催促著劉墉趕快。
裴元紹笑嘻嘻地走過去,從懷裏摸出一瓶好酒,那老頭立刻眉開眼笑接過來,仰著脖頸喝了一小口,咂咂嘴,很是滿意。趁著兩人背身交談,劉墉手按在後車壁上,輕輕一抬,那木板便縮了上去,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劉墉先托著獻帝、伏後進去,又把淨桶也放了進來,緊接著,裴元紹也尋機鑽了進來。這車雖大,一時間擠進四個人,也是滿滿當當,好在裏麵空氣還流通,那些淨桶又都是新的,沒有臭味,因而大家並不太難受。
不一會兒,大家便聽幾聲鞭響,蹄聲噠噠,糞車晃動著動了起來。又過了一陣,車又停了下來,劉墉等隻聽著那老頭和幾個人在交談著什麼,想來正在出宮檢查。眾人屏住氣,也就一盞茶的時間,糞車又吱吱扭扭地走了起來。這一次時間便長得多,好半天才停了下來,又過了許久,麵板從外麵打開,周倉滿麵堆笑候在外麵。
此處已是城外,雖天還未放亮,幾無人跡,劉墉卻不敢耽擱,領著獻帝等人急走了半裏小路,到達一個小村,那裏早停著幾駕馬車,四、五十個精壯兵士護衛在周邊。
“陛下,劉墉知道你有許多話要問,隻是時間緊迫,還請聖上上車,小臣再一一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