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上午,高真宇正在為木一名和吳亞卓設計旅行線路時,接到了木一名和吳亞卓打來的電話。木一名和吳亞卓在電話裏興奮異常。“老弟,你給我們安排的旅行計劃,設計得怎麼樣了呀?”木一名總是很爽快和直接。高真宇正要寒暄,向木一名彙報工作,吳亞卓搶了電話。她在電話裏的聲音也大得出奇,興奮得不得了:“真宇呀,我的那幅畫賣出去了,還是那個台灣的畫商來買的,我和木一名想盡快結婚旅行,真是太令人高興了!”
但是,高真宇卻一點不高興了。他想起在古塔山夢境裏聽到的那句話:“誰沒有堅韌的意誌、誰不能在正確的道路上堅持,誰就必須接受失敗的懲罰,人在現實裏注定要受自由之苦。”他沉著地答應了木一名和吳亞卓,告訴他們可以在一周後啟程。
高真宇加緊時間為木一名和吳亞卓規劃旅行線路了。
他幾乎是在五年導遊生涯的傳說中為木一名和吳亞卓設計路線——因為設計的是自己曾萬分神往、但並未親曆的人間奇景。這個世間大體有這樣的兩種人:一種人為滿足自己的好奇而無意識地學習和進取,以實現對未知的體驗;另一種人,確定自己無法實現某種夢想——從心力、精力和生命周期上都承認無法實現——他們就會把美好的願望寄托給他人。高真宇應該屬於後者。
高真宇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是,他無法判斷他在這件事上有什麼不對。
“把自己一直以來對旅行的新發現,無償奉獻給符合自己旅行觀念的人,讓他們輕鬆得到體驗,有什麼不對嗎?”高真宇反問自己。
但是,他突然意識到,木一名和吳亞卓的想法與他真的一致嗎?如果不一致,他的所作所為就是“強加於人”!高真宇強烈地感到,他必須弄清楚這一點。
於是,在高真宇翻開自製的宣紙旅行手冊,準備用紅藍雙色鉛筆勾勒旅行線路之前,他再一次給木一名和吳亞卓打了一通電話:
“木一名,我想再一次確認你最想去什麼樣的地方?”高真宇問,“不是你們共同想去什麼樣的地方,而是你先說你自己的想法和願望,”高真宇坐在房間裏書桌前的椅子上,直了直身子,把翻開的宣紙冊子往桌子遠處一推,繼續說,“是這樣,你先說你自己的願望,再說你認為的你和吳亞卓的願望……”
“我們的任何願望,你都能滿足?哥們兒,你有阿拉神燈?”
“我有!”
“我個人想去個比較冒險的地方,我們的生活太平淡了。”
“比如?”
“大山裏,完全與世隔絕的那種山,巍峨,不見俗世的蹤跡,讓人看不見人類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我們厭倦了無休無止地與粗糙的物質世界奮戰,決定選擇另外一種方式,企圖擁抱無限。我們要進入自己的內心,在那裏創造一個新的世界……”
“那麼,你覺得吳亞卓會喜歡什麼樣的地方?”
“她也會喜歡這樣的地方!”
高真宇掛了電話,並不急著和吳亞卓聯係。
他被木一名理想中的旅遊景點阻斷了思維,他抓過小冊子,就要在開篇的地方畫路線圖。他一門心思地想著別人很少去過的地方,甚至別人都不知道的地方,隻有這樣的地方才能讓人覺得即便是別人的遊曆,也是自己在興奮地冒險。
高真宇很自然地想到了東嶺。中國最東邊最著名的泰山,然後往東,再往東,有一座山的形態並不怎麼起眼,但卻更加顯得層巒疊嶂,清幽寧靜。
東嶺幾乎是在東方的盡頭,雖不是最高的峰頭,卻出盡了風頭。它有得天獨厚的自然資源,是度假和修身養性最好的去處。而每一位到達著名景點泰山最高點的人,如果天氣夠晴朗,雲層足夠稀薄,都要在山頂的龜背石上指著對麵問:“那邊隱約的山群是什麼?”有經驗的人就會說。“那是東嶺山,或者無名山,是最東麵的山。”盡管無數人仰慕它的才華,但無數人被名川勝景阻斷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