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一名把一切看在眼裏。他似乎有一種天生的使其周圍人獲得放鬆和信任的本能。
“啊,山洞裏的夜真是與眾不同,”木一名開始說話了,“不但與眾不同,還會令人難忘。在來這之前,這樣的情況,二位可曾料想過?”木一名自言自語,沒人理睬。但是,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繼續囉嗦:“大夥兒想想一個智力題吧:如果現在是唐僧師徒掉進了這個無底洞,要想出洞,二位最願化身為其中哪一位?”
“孫悟空!”吳亞卓說,“我要趕緊獨自一人離開這個鬼地方!”
郝姑娘說:“我選唐僧!”
“好,吳亞卓選孫悟空,我能理解,”木一名說,“郝姑娘,你為什麼選唐僧?”
“我相信唐僧吉人自有天相!”
郝姑娘說完,吳亞卓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大家重又陷入沉默。
但是,這次沉默已經和最開始的沉默不一樣了。這次的沉默隻是語境的沉默而非態度的沉默了,在無聲之下大家已經有了共同合作的意識。木一名感到了高興。
“啊,再高的人有時也需要踮腳,再矮的人有時更需屈身。人在陷阱裏就應該做一個扁豆,任別人怎麼踩結果都是一樣,扁的。”木一名說,“我已經決定,先讓孫悟空率先逃出無底洞了,來,我來做底座,唐僧踩在我的肩膀上,孫悟空踩在唐僧的肩膀上,大家扁一扁,由孫悟空去按那個按鈕!”
“別人說你傻呢,你偏說自己是逆向思維,”吳亞卓著急了,“憑什麼是由你做底座呢,唐僧不是吉人自有天相嗎?由她做底座好了呀!”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木一名故作輕鬆地說,“你們必須聽我的!”
吳亞卓和郝姑娘同時道:“你是誰呀?”
“我……我是……我是唐僧師徒中的豬八戒!”
吳亞卓再哼了一聲。
郝姑娘說:“誰給你豬八戒這麼大本事?”
“豬八戒體沉身健、有實力呀,”木一名說,“你們一定要聽我的,隻有我才能壓得住,”木一名進一步緩和氣氛,“你知道為什麼必須由豬八戒做底座嗎?——他喜歡背女人呀!”
再也沒有人願意說話。吳亞卓嫉恨郝姑娘到了極點,當然,也十分地恨木一名——這麼快就舍不得漂亮姑娘了。郝姑娘是無話可說,她不願推脫不合作,更主要的是,她不願意和木一名讓來讓去,使處境更加尷尬。
大夥兒都沉默著,在木一名的要求下開始了逃生行動。
木一名麵向牆壁蹲下來,雙手扶著洞壁,叫郝姑娘從背上爬上去,踩著他的肩膀。
郝姑娘試了一下,她要脫鞋踩,被木一名阻止了。
郝姑娘小心翼翼、艱苦卓絕地爬上了木一名的肩膀——木一名感到郝姑娘的雙腳在肩上直晃動,立即叫她鎮定,雙手扶穩在洞壁上!
然後,吳亞卓非常勇敢地往上爬,這一點和他挑選的孫悟空的形象非常相符。木一名彎著腰誇獎著吳亞卓的勇敢,但是,吳亞卓要爬上郝姑娘的肩膀卻是一件極困難的事!
盡管,木一名拉開了身體與洞壁的距離,叫郝姑娘先蹲在他的肩上不要直立起來。他自己慢慢地蹲下來,以降低整個人梯的高度,以供吳亞卓能順利爬到郝姑娘的肩上。
但是還是前功盡棄!吳亞卓剛剛踩在郝姑娘的腰上,郝姑娘就一陣緊張失去了平衡,三個人一起摔到在了地上。幸好有背包墊著,大家都沒有受到大傷。
第一次搭人梯宣告失敗。
接著又搭了好幾次人梯,依然失敗。最後,大家在絕望中聽從了木一名的安排:先吃完食物,再休息睡一覺,然後再試最後一次。於是,大家在黑暗中摸索著進食。郝姑娘把食物打開,她用手摸了一下,是幾個饅頭,另一包稀糊糊的,是什麼炒熟了的蔬菜,還有三雙筷子。
每人分得兩個饅頭。每人都情不自禁地去夾那稀糊糊的東西。一開始吳亞卓並不吃郝姑娘遞給她的饅頭,後來交由木一名好一陣說教、鼓勵與嗬護,加上實在是饑餓難耐,才加入到大快朵頤的行列中來。共同參與才有可能冰釋前嫌,從這個角度來說這是一個好現象。
接著就是睡覺休息,木一名把手機鬧鍾定時了兩小時,叫大家一聽到鈴聲響,就務必起來再次投入到戰鬥,並且是背水一戰,最後一搏!
大家各自尋找各自休息的位置和方式。吳亞卓抱來背包,叫木一名枕上。她自己則將身體及大腿靠在另一隻背包上,頭枕在木一名的懷裏。
木一名在黑暗裏問郝姑娘:“休息好了嗎?”
郝姑娘在他的左側回答:“睡好了。”
大家都知道,郝姑娘是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休息的。
過了很久,木一名把一條腿,慢慢伸向了左麵的牆壁,硌了郝姑娘一下。郝姑娘猶豫著躺在了他的腿上麵。三個人進入到了由於高度緊張、疲倦、恐懼而帶來的間隙性鬆弛中,進入到了睡眠中。
在這短暫的睡眠中,似乎三個人都做著奇怪的夢:他們肢體都在不同的時間和不同程度地發生了抽搐。三個人似乎都在睡夢中經曆著痛苦和折磨。奇跡往往就是在痛苦和折磨之後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