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模樣更奇怪,頭顱、身軀,都是特別地大,兩手兩腿,卻又細又短,像個六七歲的小兒,兩人俱是全身灰衣,在這暗黑的光線下,簡直形同鬼魅,哪裏像個活人?
此兩人正是當今武林中一等一的魔頭,海天雙煞,天殘焦化、天廢焦勞兄弟。
關中九豪,領袖綠林,海天雙煞就是關中九豪的老大、老二。那辛鵬九與辛儀二人,自離辛家村後,東漂西泊,卻無意中得到一位久已洗手奇人的垂青,傳得一身絕技。
辛鵬九夫婦,因受冷眼太多,不免對人世存了偏激之見,藝成後,挾技行走江湖,就做些打家劫舍的勾當,不數年,“滇桂雙雕”之名,即傳遍江湖,武林中俱知有男女兩個獨行巨盜,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手段毒辣,手下少有活口。
後來那海天雙煞所組的“關中九豪”,突然死去兩人,海天雙煞一聽“滇桂雙雕”所作所為甚合自己的脾胃,便拉他倆人入夥,須知“關中九豪”乃是黑道中的泰山北鬥,剛剛崛起的“滇桂雙雕”哪有不願之理,於是便也入了“關中九豪”的團體。
數年來,辛鵬九夫婦所作的惡跡,自也不在少數,但後來辛儀喜獲麟兒,有了後代的人,凡事就處處為下一代著想,辛鵬九自有了辛捷之後,心性也不例外地變了,覺得自己所作所為,實在是有違天道,雙雙一商量,便想洗手了。
但“關中九豪”的組織甚是嚴密,除了“死”之外,誰也不能退出,而且“海天雙煞”武功高出辛鵬九夫婦甚多,他倆人也不敢妄動,這樣一耽誤,又是好多年,但他倆人已在處處留心著逃走的機會。
直到辛捷七歲那年,海天雙煞遠赴塞外,關中九豪留在關中的,隻剩下老七“子母離魂叟”陳紀超和辛鵬九夫婦,於是辛鵬九夫婦便倒反總壇,殺死了子母離魂叟陳紀超,雙雙遠行。
海天雙煞回到關中,聞情自是大怒,便傳言天下武林綠林,說是五年中“滇桂雙雕”若不自行投到,聽憑處置,五年的最後一個月內,便要取他全家性命。
辛鵬九夫婦,頓覺天下之大,竟無他三人容身之處,考慮再三,覺得隻有自己的老家,昆明城郊的五華山畔的辛家村,是他們最好的去處。
於是他夫婦及辛捷三人,才隱入辛家村,安穩地過了幾年,卻不料在五年之期的最後一天,海天雙煞竟趕來了。
海天雙煞一到,辛鵬九知道憑自己夫婦的武功,萬萬不是他弟兄二人的對手,而且自己一想,以前所作的惡跡,雖死亦是罪有應得,隻想軟語央求,為辛捷保全一條性命。
辛儀卻忍不下這口氣,高聲罵了起來,那海天雙煞本是孿生兄弟,出世後一個是四肢不全,一個卻是生來又聾又啞,雖然自己取名天殘、天廢,卻最恨別人稱他們殘廢,聽了辛儀的怒罵,使得他們本已滿伏的殺機,更濃厚了。
天殘焦化喀吱一聲冷笑,說道:“想不到辛九娘的骨頭倒比辛老六的還硬,好,好,我弟兄今天若不讓你死得舒舒服服的,從此武林中就算沒有我們‘海天雙煞’這塊字號。”
辛儀悲聲喊道:“鵬九還不跟他們拚了。”說著人已離地而起,玉手箕張,一招“饑鷹搏兔”帶著虎虎風聲,直向天殘焦化擊出,聲勢倒也驚人。
哪知她盛怒之下,一出手便犯了大忌,這“饑鷹搏兔”一式,隻能用來對付比自己武功弱的對手,若是遇到強手,隻有更加吃虧。
辛鵬九一見愛妻使出這招,便知凶多吉少,一聲驚呼,卻也來不及了。
天殘焦化一見辛儀淩空而來,身形猛縮,本已畸小的身體,倏又矮了二三尺,幾乎貼著地麵了。辛儀滿蓄勁力,見對手不閃不避,正想一擊而中,至不濟也和他同歸於盡,卻不料焦化的縮骨之術,已至爐火純青之境,等到辛儀的勁力,已至強弩之末,雙手閃電般地伸出,抓住了辛儀的一雙玉手,微微一抖,辛儀但覺一陣劇痛,雙臂便脫節了。
那邊辛儀一聲慘呼,摔倒地上,這邊辛鵬九也是心膽俱碎。
天殘焦化身形一動,貼地飛來,極快地圍著辛鵬九一轉,那種速度幾乎是肉眼所看不見的,然後站在辛鵬九的身前,冷冷地說:“辛老六,你若能不出這圈子一步,隻是看著我弟兄二人處置你的老婆,我弟兄便破一次例,饒了這小孩的性命,否則你若要和我弟兄動手,也是悉聽尊意,你看著辦吧!”
辛鵬九低頭一看,那堅硬的簷廊地上,不知被天殘焦化用什麼手法,劃了一個圈子,他又一望辛捷,見他竟仍坐在椅上,滿臉俱是堅毅之色,既不懼怕,也不驚慌,竟比自己還要鎮定得多,隻是眼中卻是淚光瑩瑩,像是看見母親受傷所致。
辛鵬九心中不禁大奇,他想不出這才十二歲的孩子,竟有這樣的性格。這些年來,他雖對自己這唯一的兒子愛到極處,但直到今天為止,他才看出自己這個兒子與眾不同的地方。他知道,若能讓這孩子長大成人,將來一定不是凡品,他絕不能讓這孩子就此死去,哪怕犧牲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這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他知道“海天雙煞”將施於他妻子身上的手段,必定是慘不忍睹的,但他決定忍受下來,他想反正總是一死,用什麼方法處死,又有什麼分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