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見辛捷一發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一眼色包含著那麼多的怨恨,使得辛捷心中又是一動,不得不極力地壓製著自己的情感。
江裏白龍一伸手,拉著她的臂膀就往外拖,那少女一甩手,強忍著,恨聲說:“走就走,你再拖,姑娘可要罵你了。”
她突然一挺腰,站到地上,走出了車廂,再也不望辛捷一眼。
江裏白龍微一示意,就有兩個粗長大漢一邊一個架住那少女的雙手,那少女雖想掙紮,但她哪裏有那兩個大漢的蠻力?
孫超遠遂向於一飛一抱拳,說道:“於大俠今天高抬貴手,不但我孫某人感激不盡,就是我們賀當家的和那位主兒,若是知道也必有補報於大俠之處,今日就此別過。”
說著便揚長去了。
於一飛訕訕地走上車來,朝辛捷勉強笑道:“今天我們真是自討沒趣。唉,若不是這個主兒也還罷了,卻又偏偏是他。”
辛捷忙問道:“他到底是誰呀?小弟卻如蒙在鼓裏。”
於一飛搖了搖頭,說道:“武林中有些事辛兄是無法明了的,改日有機會再詳談吧。”
辛捷知他不願說出,反正自己此時已有了打算,遂也不再問。
車子很快地到了辛捷所設的山梅珠寶店,那是一間規模氣派都相當大的店鋪。車夫路上遇到這些事,恨不得馬上縮進被窩睡覺,此刻一見已回到了家,連忙跳下車去敲起門來。
店裏一個睡意蒙朧的聲音沒好氣地問道:“是誰在敲門呀?”
車夫答道:“是老板回來了。”
那聲音立刻變得熱情而巴結,喊道:“來了,來了,馬上來。”
於一飛經過此事後,似乎也覺得臉上掛不住,無精打采的,進了店後,辛捷便招呼他睡了。
夜更深。山梅珠寶店裏,突然極快地閃出一條人影,向江岸飛身而去。
那種超絕的輕功功夫,的確是武林罕見:隻是稍稍地一沾屋麵,便橫越出很遠,以至看起來隻像一道煙光,並不能看出他身形的輪廓。
晃眼,那人影便到了江邊,但是他卻仿佛並不知道自己的目的之處,隻在江岸處極快地飄動著,找尋著他的目標。
此刻岸邊停泊的船隻上,都沒有了燈光,隻有江心幾艘捕魚的小艇點著一盞蝥螢燈光,一閃一閃地發出暗淡的昏黃之色。
那人影像是有些失望,停頓了一會兒,忽地掠起如鷹,飛落在一艘較大的商船上,極輕巧地四周察看了一遍。
然後,他又掠至第二艘、第三艘,但似乎其中都沒有他所要尋找之物。
忽然,他發現在離岸甚遠的地方,並排泊著兩艘大船,而且其中一艘船上,仍然點著燈火,遠遠望去,窗裏也像還有動著的人影。
那兩艘船離岸還有二十餘丈遠近,即使站在離它最近的船上,也還相隔著十餘丈的距離。他猶疑了一會,顯然這距離的確是太遠了。
江上的風很大,吹得船上掛的燈籠在風中搖曳著,那人影突一伸手,將掛著的燈籠拿在手中,端詳了半刻。
他像是突然有了個主意,輕輕地飛身,就著燈籠上的繩子,將那燈籠套在腳上。
於是他猛一提氣,身形“嗖”地往江中躥去,這一躥至少有五六丈遠近。
在落水之際,他腳上捆著的燈籠,平著水麵一拍,人又借勢躥了三四丈,又在空中一換氣,一個曼妙轉側,又將腳上的燈籠解在手裏。
此時他離那兩艘船還有五六丈之遙,但看見他像是已快力竭而落水,忽然在將落未落之際,在水麵上平著身子一掠,手裏拿著的燈籠,又朝水麵上一拍,身軀像一隻抄水的蜻蜓,毫無聲息地落在那兩艘船上,像是沒有一絲重量。
這一切都是美妙而驚人的,連他自己都在暗地高興著,星光映得他蒙在一塊上麵繡著梅花的帕子後的眼睛,流動著得意的光輝。
他整了整斜背在背後的一柄形式頗古的長劍,一掠而至那扇仍然亮著粉光的窗前。就著窗子的隙縫向裏一望,看見船裏放著一張八仙桌子,桌子邊正有兩個漢子在飲著酒,桌子上放著幾樣菜肴,他認得其中一人正是江裏白龍孫超遠。
他心中暗忖道:“這另外一人想必就是小龍神賀信雄了。”
然後他極快地掠至另一窗子。窗內雖未點燈,但借著鄰窗的燈火,仍然有些亮光。他又側目一望,見裏麵果然有個女子側臥在床上,正瞪著兩隻大眼睛,望著窗板,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