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喪一過,我終於和林家的老太爺,也就是我的爺爺,正麵交鋒,咳咳,正式接觸。
他作為整個禦醫殿的總管事,帶著一股高不可攀的氣勢,當然,也因為經曆了晚年喪子這樣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極度點背的事情後,形容憔悴。
所以,也不會像我那個母xing極強的奶奶,見人就抱,這著實讓我鬆了一口氣。
老爺子摸了我紮在腦袋上的總角發髻,低沉的嗓音有些疲倦:“熙兒,怕不怕?”
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不禁順著這話想到,初來這個陌生的地方,我真的毫無頭緒,無所適從,一來和親人再見遙遙無期,二則未來也不可捉摸。夜深人靜的時候,心裏還真有些空落落,時常不免有酸意湧上來。
老爺子這一問,倒正扣住了我的心事。
小孩子的眼眶還真敏感,心上這麼一顫,就給逼出了幾顆淚珠。
老爺子很是憐惜地用蒼老的手掌捧起了我的臉,拇指輕輕地拭去我的眼淚,微啞的聲音很厚重,道:“爺爺知道熙兒心裏委屈了,是不是?”老爺子還故作輕鬆地拍了拍我的臉頰,又道:“你爹娘啊,這一去,怕是要長時候不能回家了……”老爺子頓了頓,將眼中的痛楚隱了下去,又朝我說,“所以啊,咱們熙兒要乖乖的,別叫爹娘操心,是不是?”
我靜靜地望著老爺子疲憊的臉龐,和明顯新增的霜發。
心下也有些體會這老人家的為難和苦楚。
孫子年幼,卻遭遇了父母雙亡這樣的變故,任誰也沒辦法給他解釋。
我開始有些同情這小豆丁了,他才兩歲多,正是該受父母關懷的時候,就要承受這樣的不幸。慶幸的是,現在這身體裏的人是我,他也就不用知道這種無可奈何的悲涼。
我這樣想著,也不忘對老爺子施了個脆生生的笑臉,說道:“熙兒知道,熙兒乖乖的,熙兒有爺爺奶奶。”
老爺子一聽,很是感動地看著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把放在我臉上的手,移到了我的肩膀上捏了捏,說道:“明個兒起,爺爺就教你醫學藥理,咱林家的衣缽,要熙兒來接了,可別叫爺爺失望了。”
我十分配合地點了點頭。
雖然,我對中醫真的一竅不通,小時候喝中藥也是被父母威逼利誘地給灌下去的,但從頭學的話,也不是什麼問題,十七歲的智商放在兩歲孩子身上,應該算驚為天人的喲~問題就是,小豆丁十七歲以後呢?不知道我有沒有三十四歲的智商來照應他。
我悄悄地歎了口氣,有些擔憂。
但後來事情的發展,比我想的要順利。
從那之後的每一天,我就開始了一名準禦醫的訓練,老爺子白天去宮中上班的時間,我就在家裏跟著夫子學習讀書寫字,和別家孩子不同的是,人家的孩子從三字經開始,我在老爺子的要求下,捧著《扁鵲鏡經》開始認字。
夫子誇我進步神速,天資驚人,這不廢話麼,小爺早十幾年就開始義務教育了,變個繁體就能難倒我麼。
到了老爺子下班,我們一老一少就進家裏東邊的藥園子裏,老爺子手把手地教我各種草藥的名字,外形,特xing和功效,詳盡耐心地告訴我,可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在那樣一個堪比野生樹林的園裏,在一件件活生生的奇珍異草跟前,我學得還算樂趣無窮,也頗有成效。至少老爺子當著眾人的麵曾無比心寬地說道:“天佑我林家,祖宗庇護,此子可成也。”
在忙碌的學習生活中,我還和霍驍同誌成了朋友。
但他這人不愛說話,從小就散發著悶葫蘆的潛能,很多時候,都是我嘰裏呱啦地往外倒,霍驍一聲不吭地聽著,所以如果不是霍驍同誌自個兒願意往我這兒走動,那麼,這場友誼將會建立地無比艱辛。久而久之,我也琢磨出他這人的特xing,其實就是常說的麵冷心熱,在他嚴格的父親霍匡嚴苛的教導下,將壓抑個xing當成了習慣,在我看來,就是古代小孩被長輩壓迫後的典型表現,我深表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