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判若兩人(1 / 2)

天花在遙遠的古代是一種比瘟疫還恐怖的疾病,由於沒有特效藥,得了天花的人,一半隻能靠自身的抵抗力,一半隻能聽任命運的安排。

特別還是在衛生條件不完善的此時此刻,天花的傳播和擴散都讓人心驚膽戰,並且,從殷都的曆史來看,得了天花的人,十有八九都命喪黃泉,並且還會引起一波病症狂潮。

玄宗年間,就因為一個殷都一角的村莊中的兩個孩子害了天花,而將全村的村民封鎖,最後病的病,死的死,剩下的人,明明還是健康的,卻還是難逃葬身火海的命運,一百多口的村莊在一夕之間化為灰燼……

如今,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惡魔卻纏繞上了皇城中至尊至貴的小太子,殷都宗室唯一的血脈。

就在爺爺三天前將其確診為天花時候,整個毓華宮就被隔離了,一宮的內監宮女侍衛隨從,一個都不許離開這裏……

當然還包括幾個會診的禦醫,以及不幸淌了這攤渾水的……我。

隻是也有例外,比如德宗和雲皇後。

他們在三天前帶著凝重的神色走出了這裏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聽說,德宗帶著文武百官興師動眾地步行至宗廟,為病危的太子請願祈福。而雲皇後則帶著敏柔公主和後宮眾妃去了玉華寺中進香祈願,直至太子康複。

還聽說,德宗因此形容憔悴,雲皇後幾次在誦經之時痛哭失聲。

我忍不住想起自己還不是林佑熙的時候,想起自己在那時候也得過水痘,那時候雖然不會對這種病如此驚懼,可父母也是小心翼翼地護在我的身邊,生怕我抓破身上的疹子……

躺在床榻上的容睿太子此時又是怎樣一番情況呢?

我看見滿宮的內監宮女在毓華宮的每一處都掛上了趨吉避凶的物件,有的樣式華貴,有的造型別致,有的顏色瑰麗……

從昨天起,毓華宮的外圍就浮動起了僧人洋洋灑灑的誦經念佛的聲音,伴隨著鈴鐺的響動以及木魚的震動,纏繞著嫋嫋的焚香,飄滿了毓華宮的上空。

每個人臉上的恐懼和悲哀顯而易見,這其中有多少是為了他們的主子——榮睿太子,其實很容易分辨。

我卻是出乎意料地平靜,我知道自己不是從前得過水痘的自己,我是此刻從不怎麼生病,在外人眼裏仍有些弱不禁風的林佑熙。我和這裏的每一個人一樣,隨時隨刻都可能被潛伏在某一角落裏的病菌糾纏,然後一命嗚呼。可是……卻如此平靜,心髒穩穩地在胸膛內跳動,和以往的任何一天一樣。

連我自己都有些詫異。

現在是正午時分,宮中的各色人等都握著手裏的臉盤,用爺爺配置的藥水,灑向宮中各處,連一個死角都不能放過。

從天花的消息確定的那一天起,每個人都用一條白色方巾圍住自己的口鼻,用力所能及的一切方法保護著自己……

我調整了一下臉上的方巾,將毛巾往臉盤中微微泛黃的藥水裏浸了浸,擰幹,默默地擦拭著房間裏剛才榮睿太子用過的碗碟……

這是我第一次來榮睿太子的房間,即使是房間最外層的廳堂,都精致得令人歎為觀止,我在擦洗碗碟的過程中也忍不住繼續打量周圍的擺設……

就在我心猿意馬的時候。

“你,過來。”

沙啞的聲音從我身後飄了過來。

我慌忙轉過身,隻見容睿太子穿著素白的寢衣,倚在一邊的闌珊蝶舞雕花門架上。一側的臉上零星地分布著幾顆水痘,沿著脖子一直延伸到鎖骨。

“大膽!看什麼!”容睿太子仿佛注意到了我的眼神,神情戾氣非常。

我隨之立刻低下了頭,心有餘悸地攏了攏方巾,心想,原是因為太子要午睡,屋裏伺候的人都退幹淨了,我照著一個正禦的吩咐將外屋裏的藥用碗碟收拾幹淨,誰能想到,太子會突然醒過來,從隔了十多米的內室裏走出來……

正想著,臉上的方巾被用力地扯了下來,一股藥味撲鼻而來……

容睿太子憤憤地看著我,將從我臉上奪下來的方巾狠狠地摔到地上。他一步跨到我跟前,幾個月沒見,小家夥似乎長高了一些,才十二歲,隻比我矮了半個頭。

“一群怕死的賤人……”榮睿太子咬牙切齒道。隻是眼神卻一直盯著我。

他慢慢地湊近我,我仿佛可以感覺他的氣息吹在我的臉上,容睿太子冷峻的表情像一尊塵封的石像,了無生趣。

“你怕麼?”

他抓著我的衣襟,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