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寧六年三月,北疆告急。
二十年前的北蠻亡國後,所有幸存的老弱病殘全部湧入了睦鄰北夷的境內。大殷收取了北蠻的土地後,並沒有對當時顯弱於北蠻並一直示好的北夷窮追猛打,畢竟攻占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大殷日後四海來朝的地位。
隻是萬沒想到,一直表示臣服的北夷居然不惜用二十年的時間來暗中謀劃,並等待大殷鬆懈的契機。在初春的時節,大舉南攻。
二十年,北夷人的勇士壯大了,北蠻人的遺腹子長大了,他們對繁華的中原覬覦到了無法忍耐的地步,仇恨與貪婪,讓他們無可匹敵。
急報進都的那一夜,燁宗當即召集了所有武將文臣,在正元殿中布局了一夜,翌日親自帶著所有文臣前去太廟告天祭祖,為大殷軍隊祈勝。另一麵,由元烈將軍為首的先鋒武將趕至烏瑪台點兵,一並召集了八萬人馬,準備北上禦敵。
與此同時,與國事一起被殷都子民談論的當下話題,還有元烈將軍退婚一事。原因很簡單,此番北上凶險萬分,連教父級的老將都被拿了性命,霍驍作為一名年輕將領,即便已嶄露頭角多時,但仍舊不能代表勝局。抗擊北夷,若是敗了,袁六小姐年紀輕輕就得為元烈將軍守一輩子的寡。若是勝了,可誰又能說得準那會是多久之後的事,戰場之上,變數難測,袁六小姐在家中一樣也是擔驚受怕地守活寡。於是,霍家便借著當日禮數未全的空兒,撤了這門親,表示不想糟蹋了袁家的女兒。
當然,袁家如今的當家,也就是六小姐的二哥,卻毅然表示自家妹子堅貞不屈,死寡活寡都能守,隻是,這種強硬的態度到底不敵當前危急的遠征局勢,以及心疼愛女死活不肯的袁家老夫人。袁家六小姐得知此事,換了嫁衣就要跟著元烈將軍上戰場,怎奈舉家上下一致反對,最後將她鎖在了房中軟禁起來,成親當日成了她與未婚夫的最後一麵。
淳寧六年三月十七的清晨,由元烈將軍掛帥的殷軍從建戎宮走出朱雀門,朝著城門出發,開向北疆。
由於是凶戰不比當日南下肅清時的穩操勝券,百姓全部都被撤得幹幹淨淨,免得夾道歡送過於冗長,影響軍隊前進。我在天光未漏的時分走在大街上,隻覺得冷清得有些滲人。
這幾日全城各處都設置了嚴禁,隻許早晚兩個固定的時刻進出城,以示皇城戰備。我在殷都之中想了兩天一夜,打算隻身前往南方,不留下一點線索可循。沒有行裝,我隻是貼身帶了一些金銀細軟,仔細地上了人麵後,趁著天未亮,走出了客棧。
隻是沒想到,我才剛剛靠近城門口,就被上前盤查的守衛凶神惡煞地攔住了。
“今日全城封鎖,除了大軍,連一品高官都不放行!”那守衛口吻不善地說道。
我放低了姿態,輕聲道:“軍爺,現在時辰尚早,何況隻我一人,您通融通融吧。”
“走走走!”那守衛毫不留情麵地將我搡開了幾步。
我轉身又走回幾步,不放棄地問:“那……何時可以出城?”
那守衛冷冷地回答道:“明日。”
我皺眉暗忖,等到明日城門一開,找我的人便全進城了,我想走都走不了!
“軍爺,您就行個方便吧。”
我厚著臉皮走到了那守衛跟前,從腰間拿出一錠沉甸甸的白銀,不著痕跡地塞到了他的手中。
“混賬!”那守衛不想也是個盡責的,見我這樣,一把就將我推翻在地,長戟一刺,狠狠地喝道:“你再不走!老子便要了你的賤命!”
我坐在地上,十分驚愕地看著眼前鋒利的長戟,心想著自己在大殷朝活了這麼多年,竟是從未受過這般對待,一時間連羞憤都顧不上,隻是怔愣不已。
那守衛還想再趕,不想從他身後衝上另外一個守衛,急匆匆地說:“哎喲!元烈將軍的先遣軍開道過來了!你怎麼還跟這小子耗著呐!快快回去!”隨後,那守衛又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大斥道:“嚇傻了吧!還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