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的推測能力使我不得不佩服,但同時我又懷疑是否中了他所設的圈套。我抬頭一看,他已經讀完了信,正陷入沉思。

我問:“你是怎麼知道他的身份的?”

他不耐煩地問:“知道什麼呀?”

“你怎麼知道剛才那個人是個海軍陸戰隊的軍官呢?”

“我哪有時間說這事!”他沒好氣地說,然後又衝我笑了笑,“請你不要介意,你的問話打斷了我的思路,不過不要緊。難道你對他的身份一點都看不出嗎?”

“看不出。”

“事實上,這事並不難,我卻無法解釋我的推斷過程。雖然你知道二加二等於四這一事實不可否認,但要你證明,恐怕還是難了點。因為我看見這個人手背上刺了一個藍色大錨,毫無疑問,這是海員的標誌。他本身又帶有軍人的氣魄,而且留著軍人式的絡腮胡子,從這些方麵判斷,他肯定是個海軍陸戰隊隊員。我推測他當過軍官,是因為他給我一種高傲感覺。”

“太神奇了!”我禁不住大聲喊。

“這不算什麼,”福爾摩斯說。但我能體會得到,當我對他的判斷感到欽佩時,他還是非常高興的。

“剛才還愁沒事幹呢,現在就出來一個。”說著他便興奮地把那封信扔給了我。

“啊,太可怕了!”我大致瀏覽了一下,尖叫起來。

“這個案子的確很棘手,拜托你給我大聲地念一下這封信好嗎?”

下麵就是那封信的內容:

親愛的福爾摩斯先生,你好!

昨天傍晚時分,布瑞克思頓路的盡頭勞瑞斯頓花園街3號發生了一起凶殺案。今天淩晨兩點,警察發現裏麵有燈光,這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平時這裏連個人影都沒有。巡邏警察走過去,發現房門敞開著,室內除了一具男屍一無所有。屍體衣冠整齊並且口袋裏還有一張名片,上麵寫著艾勞克·丁·德雷伯以及一些其他字樣。從這些表麵現象上根本看不出死因。屋裏雖血跡斑斑,但死者身上沒有傷痕。死者是怎樣進入屋內的呢?我們對此案實在摸不著頭腦,希望您十二時之前光臨此處。期待您的到來。在您觀看現場前,我們一定保護好現場。如果不能來,希望您能為我們指點一下,非常感謝。

瑞柏爾·葛萊森致

“葛萊森是一位很有能力的警察,”福爾摩斯說,“他和雷斯瑞德在那群笨蛋中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他們倆辦事非常果斷,不過思想比較保守,而且他們倆喜歡互相攀比,總是嫉妒、猜疑對方。讓他們共同完成一個案子,那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我非常著急地說:“你得趕快趕到現場呀,要不然就耽誤了。”可福爾摩斯卻並沒有著急的意思。

“去不去我還沒有決定下來呢,我懶得動。或許今天懶勁來了的緣故吧,平時我是特別勤快的。”

“你不是早已盼望這一天的到來嗎?”

“是的,但這是兩回事,即使我把案子了結了,我也沒有功勞呀!功勞屬於那些官方人員。”

“可他們邀請你幫忙呀!”

“對,他們知道自己的確不如我,但他們隻會在我麵前承認。不過我還是得去看一看,我要自己單幹。即使沒有什麼回報,起碼會讓他們丟臉。好吧,走!”

他急匆匆地穿上大衣,激動的心情再也掩飾不了了。他對我說:“戴上你的帽子。”

“我也能去?”

“對,要是你沒有別的事。”大約一兩分鍾後,我們搭了輛馬車,駛向布瑞克思頓。煙霧朦朦籠罩著整個世界,福爾摩斯沒事似的和我談論著幾種小提琴的區別。

“你怎能對這件事掉以輕心?”我打斷了他的高談闊論。

“在得到確鑿的證據之前,我不會憑空想象作出任何推測與估計。”他答道。

我指指前方,“這或許就是事發的地方吧,不久你就能得到全部資料了。”

“是的,是這兒,請停車!”我們還沒有到達出事地點就下了車。

勞瑞斯頓花園街3號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這裏總共四幢房子,3號和鄰幢空著,聳立在街道邊,“招租”二字特別醒目,景色荒涼。它們都有一個小花園,花園用木柵圍著,中間有一條用黏土和石子鋪成的小路。由於大雨剛剛過去,小路已經泥濘不堪。花園外的人都伸著頭朝屋裏看,一位警察倚著牆在維持秩序。

出乎我的意料,福爾摩斯沒有急著走進那屋子。他很放鬆地在街道上走來走去,不時地看一看地麵,偶爾也朝上望一望,有時又看看房子和牆頭的木柵欄。在這之後,他又走上花園中的小路,沿著草地走,仔細觀察著。有時他還會停下來思索一陣,並且臉上帶著微笑。我真不明白,他在這已經被警察踩過的泥濘路麵上能幹什麼。不過我還是相信他機敏的觀察力,相信他一定會有所收獲。